可眼前的监控画面上,第三摄像头拍到了当时全场都无人目击的画面,在闪光灯亮起的两秒前,一名男子趁人不备,迅速靠近中央展台。补光灯一亮,他就以百米障碍赛一般的速度挤入人群缝隙,闪电般的换掉了玻璃柜里的王冠。
等大家的视力恢复时,男子已背过身去,对着第一摄像头,从容不迫地把“拂晓明星”收入了工具包里。
“就是他下的手!”蓝衣保安按下暂停键,放大局部画面,只见男子戴着口罩,只露出半张脸。口罩拉到了鼻梁以上,露出了部分下巴。我恍然大悟,他之所以能不受强光影响的自如行动,多半是提前用口罩遮住了眼睛,感受到光线闪烁后再拉下来。
“啊,那是……”副导演神色一变,低声说。我和李子桐都转头盯着他,他却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没事了。”
保安室里的人都盯着暂停画面沉默不语。我猜他们此时的想法都差不多——迷惑不解,因为我也一样。
竟然有小偷敢当着全场百来人的面下手。难道疯了不成?算他运气极好,没被当场抓获。可现场三台全角度的摄像头又不是摆设,这不是全录下来了吗?
寸头男第一个
反应过来,抢过鼠标,又把刚才的画面倒回去看了一遍。突然回过头,对围在身边的下属吼道:“有人能认出这男的是谁?”
全体保安同仁都一致摇头。
“那还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查表,去对照入场记录啊。入场的每个人不都登记了身份证和照片吗?就算只有半张脸,难道就对比不出来了?衣装、身高、体型和场内行动轨迹,统统给我排查一遍。”
保安们轰然“喔”了声,一窝蜂地散了。副导演把李子桐拉到一边,低声说,“刚才监控里那个人,好像是你弟弟啊。”
“你说李天赐?他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前天一早啊,打电话给我。说最近手头紧,能不能像原来那样给他在后勤安排个职位,我看你的面子上答应了。这事你不知道?”
“他没跟我说……你确定是他?”
副导演紧张地点点头,“下午我刚好撞见他了,打扮得和监控里一模一样。白衣服,牛仔裤,戴个口罩。我还问他戴口罩干什么,他说有点小感冒,怕传染。”
李子桐的脸色苍白起来。我在一旁都为她捏了一把汗。她的弟弟,我撞倒的那个人?
“核对出来了!”在门口翻电脑记录的人喊道,“那人是上午九点进场的,叫李天赐。身份登记的是剧组的道具师。”
寸头男从监控室里冲出来,对着李子桐恶狠狠地喝道,“我就知道是你们的人,玻璃柜是你要求开的,你们都是一伙的。”
李子桐没有回答,身体摇晃了两下,但终究稳住了没摔倒。
李子桐不停地给她弟弟打电话,毫不意外的,对方一直关机。根据道具组的其他人反映,保安队刚把假的“拂晓明星”搬离现场,撤除安检通道,李天赐就消失了。留下一堆没收拾完的道具。得知嫌疑人就是导演的弟弟后,保安队的负责人当机立断报了警。
包括我在内,剧组的相关人士都被请去警局配合调查。我不得不在无锡多耽搁了三天。感觉只要与李子桐扯上关系,总会遇上这种灾难级别的大麻烦。隔周回公司上班,我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同事们都表现如常,与过往的每周一相同,忙得不可开交。毕竟他们对我的遭遇一无所知。倒是总经理慌慌张张的,一句话也不说,一把拉我进了办公室。
他“砰”地关上门,紧张问道:“‘拂晓明星’真丢了?有希望找回来吗?”
“看警方的本事了,”我耸耸肩,“老大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
“我可是前天就接到波尔卡珠宝的电话了,他们把展览会紧急叫停了,连带电影的赞助也是。”
“合同都签了,他们说停就停?难道是担心负面新闻?”
“说的是暂时延期,至于后面什么时候恢复要看上面的意思……我听他的言下之意,估计悬了。展会主打的就是‘拂晓明星’,现在上面想打退堂鼓了。”
“可换个方向想想,这不正是蹭热度的好机会吗?价值连城的珠宝丢失,和电影的剧情一模一样,媒体肯定得像苍蝇般“嗡嗡”扑上来连吸带舔,说不定还能上热搜第一呢。花再多的营销经费都达不到这种宣传效果。”
“你说的我当然懂。”总经理烦躁地摆摆手,“类似的意思我也跟波尔卡那边传递了。但他们是传统行业思维,生怕搞出负面消息,偷鸡不着蚀把米。‘拂晓明星’是订制珠宝,搞完展会要卖给迪拜那边的王室。他们第一次尝试这种高端路线,不想把搞砸的新闻传出去。”
“但这样半途而废也太可惜了,你看能不能和那边商量一下,我再出个升级版的演示方案……”
“算了吧,那边的市场部估计现在光是应付记者和舆论发酵都焦头烂额,没心情管其他事了,缓几天,看看事态发展再说吧。”总经理一脸咬到烂苹果似的表情,“他们现在最担心的,还是电影那边,投资都消耗过半了,要是导演和案件扯上了关系,不得不中途撤换,成片十有八九要烂尾。”
“倒也是。”
“你去过现场,比我们都清楚。你觉得那个女导演真的有犯罪嫌疑吗?要是电影还能拍下去,连带我们的展会就有希望。”
李子桐不是那种人。但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