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测而已。”宋凛生一偏头,靠在小玉的右掌心上,和他往日里想比,此刻显得尤为有生趣。
“阳生与洗砚年纪相仿,自从上回我问过洗砚有否与阳生来往,洗砚便一直留意着接近阳生。”
前几日,洗砚终于有了收获,一得了消息便赶忙上报。
“洗砚从阳生那处得知,阳生掌管着同知院一应大小事务。原本也没什么特别……”
文玉听的聚精会神,就连宋凛生偏头也没发现,“然后呢?”
“直至一日,阳生搬出了那面菡萏屏风。”
搬出屏风?文玉吸了吸鼻子,搬出屏风有什么特别的。
“三月潮气重,并不适宜晾晒屏风这样精细的绣品,更何况,阳生还说那屏风方才翻新修整过。”
既然不适宜晾晒,就更莫说翻新修整了。
再者说来,近来府衙杂事繁多,阳生在贾大人身边帮手,却有心思和闲暇晾晒屏风——
除非,是有人授意而为。
那恐怕这屏风的绣面之上,就不只是菡萏朵朵那样简单了。
“因而,你推测这面屏风可能有问题,昨夜提及洗砚去取屏风,不过是诈一下贾大人。”文玉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理顺了宋凛生的思路。
宋凛生颔首,动作见竟有些乖巧的意味,叫文玉看了越发爱不释手。
她似乎窥见了宋凛生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从前总以为他谦和守礼,有大家之风范,定然是个行为板正、举止合规的人。
可如今看来,宋凛生说话办事都很大胆,忽悠人也很有一套,并不拘泥于“规则”之内。
这小知府,很机敏嘛。
文玉手上使劲,压了压宋凛生的面颊。宋凛生也待着不动,任由她捏圆搓扁。
“只是,先前我并未预料到贾大人竟一早便知道内情。”却没想到,一切都在贾大人掌控之内,也是他自己亲自做下的决定。
文玉一挑眉,“你是说,阳生的身世?”
“嗯。”宋凛生颔首,“我与穆大人,只当贾大人是被蒙在鼓里的,却没想到,贾大人从头到尾都知道,却还是选择将阳生抚养成人。”
“那不是阳生的娘亲陈三娘子,以自己的性命换来的吗?”文玉脱口而出。
只不过话音甫一落地,她便生出了悔意。
就像方才这内室所发生的一切。
枝白用修为换取陈勉生还,看似公平。可追究起来,其中的关键是看师父是否愿意同她换,为她帮手。
陈三娘子愿以死明志,为程廉赎罪,只求当年的贾大人留她的孩儿一命。
以命换命,看似公平,可也得贾大人愿意才成。
文玉收了声,“不对,我说的不对。”
宋凛生双眼弯弯,恰似新月,在文玉的掌心轻轻摇头,“没有什么对与不对,一切皆是他们的选择而已。”
小玉的说法也并没有错。
只不过,阳生是贼匪之子,以程廉当时犯下的罪责,怕是株连九族也不为过。
贾大人救他一命,甚至还留在身边抚养成人,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
就好比如今,程廉重现江阳,阳生身份泄露,从前的桩桩件件皆曝光于日头底下。若是上报朝廷,贾大人免不了包庇之罪的。
宋凛生心中一叹,头也止不住往下垂了几分,
这头文玉发觉,连忙稳住力道,不叫宋凛生垂首。
她托着宋凛生的脸颊,与他四目相对。
“那你预备如何处置贾大人?”
原本也不是为了将贾大人置于死地,如今既查清内情,那便依律法办罢。
“且看他后续公审如何交代罢。此事无辜受牵连最甚的是陈勉,也得问过陈勉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