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悬黎回神,微笑道:“那就劳烦你带路了。”
刚进园子,孟悬黎忽而听到陆观阙的声音,回眸看去,发现没有他的身影。
她摇了摇头,自觉空耳,便抬步去了楼中。
“孟姑娘稍候,班主马上就到。”小生放下茶水,准备将窗子打开,孟悬黎阻拦:“昨日才下过雨,还有些冷。”
那小生怔了一瞬,旋即打开:“这顺和楼,就这个雅间视野最好,孟姑娘不妨多看看。若觉得冷,我就让伙计搬个熏炉,岂不是两全其美?”
“说的也是。”孟悬黎笑了笑,“我看你年纪不大,说话办事倒是周到,前途不可估量哦。”
那小生尴尬一笑:“孟姑娘太抬举我了,我哪里能和……”
正说着,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身着白衣,戴着长帷帽的男子。他淡淡道:“你先出去吧。”
“是。”
须臾,雅间只剩两人。
孟悬黎蹙眉,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敢问阁下是?”
那人落座桌案对面,并没有把帷帽去掉:“姑娘肯来,想必十分好奇我是谁。”
嗯?
这人倒是会卖关子,可她并没闲心打哑谜,便起身离开:“阁下不愿说,我就先告辞了。”
路过他身边时,他忽而伸手拉住她飘起的衣袖,孟悬黎惊讶,着急拂去:“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
“阿黎,我等你很久了……”苏鹤放开她,慢慢取下帷帽,抬眼看向她。
眼睛是生锈的流星锤,血丝是刺,空空荡荡,吊在脸上,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四处在找生肉吃。
他微微笑起来,更像了。
孟悬黎惊悚“啊”了一声,忙往窗子那边靠,咽了咽,结巴道:“你……你……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可别来害我……”
苏鹤微怔,摸了摸脸,旋即慢慢起身:“阿黎,你不认得我了么?我是苏鹤啊。”
不提还好,一提,孟悬黎睁大双眸,吓得捂住脸:“苏鹤?他早死了,你不是他……”
苏鹤皮笑肉不笑,立在她面前,指了指自己:“你看,我眼睑下的泪痣。”
孟悬黎怔住:“你……你真的是苏鹤?”
“嗯。”他的声音很温柔。
孟悬黎眼睫轻颤,深深调息,强压心中翻涌的惊涛:“你不是早已死于那场大火?你的牌位,如今还供在长生观里……”
苏鹤做出请的姿态,孟悬黎小心翼翼回到座上,听他娓娓道来:“当时我被歹人绑在柱子上,我也以为自己死了,谁知被路过的班主给救了。再之后,我就跟着他走南闯北,今日演出到这里,偶见你在门外张望,便请你进来了。”
孟悬黎按着心口,还是有些发怵,她完全没想到苏鹤居然还活着,甚至,脸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等等。
若是走南闯北的人,整日以此面容见人,岂不是会搞砸戏班子的生意?况且,他的医术向来是不错,怎么没想过要治一治?
正想着,又听他说道:“我这脸是烧伤,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所以,班主就让我搬抬些箱笼戏服,倒落得个清净。”
孟悬黎点了点头:“可你为何不回苏家呢?苏舅舅得知你去世,可是伤心了许久。”
苏鹤没想到她会问下去,笑道:“回了,但舅舅当时已然不在,苏家除了他,其余人都不待见我,所以我想着,也没必要再告诉他们了。”
“原来如此……”孟悬黎蹙眉:“但……我记得苏小妹是很挂念你的,自你离世,她来找我时,总是泪流满面,我还安慰了她许久。”
“是么?我不知道。”苏鹤努了努嘴,“别管那些了。”
“总之,今日见你,是想问问,你最近还好么?”
孟悬黎顿了顿,说道:“还好。”
“你这语气,听起来不是很好。”苏鹤倒了两盏茶,将其中一盏递到她身前。
“我的那些事,都是小事。”孟悬黎并不想说自己的事,低声询问,“你今日有事么?”
“没事,怎么了?”
“你这脸,我请个太医帮你瞧瞧,也许会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