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单独喊奴婢来,想必是有大事要说,如今四下安静,世子妃但说无妨。”
“你先起来。”孟悬黎听了,放下书,畅快笑起来,“去搬个鼓凳,坐下说。”
见暗香眼睛如此明亮,孟悬黎有那么一瞬,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旋即含笑道:“我听说,你是上个月才进国公府的?”
“是。”
“家是哪里的?”孟悬黎倒了一盏茶,递给她。
暗香小心接下,低声道:“奴婢是岭南人。”
“岭南山高水远,来的路上,应该很辛苦吧。”孟悬黎抿了一口茶,特意问道,“可你既是岭南人,为何要千里迢迢来东都?”
暗香神色平静如水,如实说道:“奴婢家中清寒,前些年又遭水灾,连份像样的嫁妆也凑不出。”
“为求活路,便只身来到东都,想着在这边谋份差事,待他日契约期满,也好攒些体己,风风光光还乡去。”
“可怜你年纪这般小,就吃了这么多苦。”孟悬黎摇首,心下了然,直接问道,“那你,现在想回家么?”
暗香猛地抬眸,点了点头:“但现在,奴婢还不能回去……”
“怎么不能?”孟悬黎想了想,温声道,“你如此聪明,自然明白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悬黎见她愣在那里,旋即一笑:“澄居为什么会失火?世子爷为何要搬回来?还有我,为何不能随意出门?”
“暗香,你心中应该早有疑惑,”孟悬黎斜倚炕桌,撑着下颔,幽幽看她,“若觉得唐突,方才的话,你且回去想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告诉我。”
须臾,暗香咬了咬唇,将茶盏搁在炕桌上,旋即弯身跪下,字字铿锵:“若世子妃肯帮奴婢回家,奴婢也愿为世子妃效力。”
“好。”
孟悬黎抚掌轻笑,起身将她扶起来:“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果然有魄力。”
她拍了拍她的肩,低声嘱咐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其他人谁都不能告诉。我会想办法取回你的身契,而你,静候我吩咐就好。”
“奴婢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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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朦胧,内室一片寂静,孟悬黎身着鹅黄薄纱寝衣,侧躺在床上,想着下午和暗香的对话。
她曾在《太平寰宇记》上看到过,说岭南温热多余,瘴疠极多,路况复杂,实在不算个安身的好地方。
但也就是这种地方,陆观阙身边的人才不会找到她。
孟悬黎掀开被褥,若她去岭南,不但要准备足够的盘缠,还要准备些药,至于干粮和防身物,等她画出路径图再说也不迟。
正想着,背后一热,孟悬黎睁大眼睛,旋即缓缓转过身,柔声道:“夫君,你怎么才回来?”
陆观阙面色平静,点了点她的脸颊,仔细端详着她的眼眸:“方才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孟悬黎撑起身子,双手搭在他的肩上,鼓着嘴,埋怨道:“本来是想睡的,但我刚来国公府,有些害怕……”
见他异常平静,孟悬黎心口一搐,但面上还维持着懵懂:“你这样看着我,我更害怕了。”
知道她失忆后,不管是床上,还是床下,陆观阙处处引着她。甚至有时候,他都不想让她再恢复记忆。就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也是极好的,
但今日,他听闻孟悬黎寻了个丫鬟在身边,还十分高兴,如今却只字不提,想来是有秘密的。
陆观阙轻笑,一把将她揽过来,摁在腿上:“和我说说,今日都做了什么事。”
原来是因为这个。
孟悬黎顺势环着他的脖颈,埋在他颈窝,露出女儿家的醋意:“是秋荷告诉你的么?”
陆观阙垂眼,淡淡道:“是。”
“我就知道。”孟悬黎故作生气,就要推他。
陆观阙蹙眉,单手搂住她的腰:“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没怎么。”孟悬黎偏过脸,不去看他,幽怨道,“她挺好的,什么事都要和你讲,巴不得天天去找你。”
陆观阙听了,倏然绽笑,去寻她的唇:“对,她挺好的。”
孟悬黎偏着脸躲他,故作怒意:“她那么好,你去吻她好啦。别抱我,身上难受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