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之后,孟悬黎收到王家舅舅的来信,说嘉和近日学会自己吃饭了,但经常弄得满身都是,丫鬟们在旁边总是忍俊不禁地帮她收拾。
孟悬黎提笔回信,说东都一切都好,日后会去琅琊看看嘉和,多谢舅舅们对嘉和的照顾。信交给扶摇,孟悬黎靠在锦缎靠背上,深深舒了一口气。
现在,终于有一件让她高兴的事了。
前些日子,她的注意力一直在自己身上,很少过问嘉和,还有她那隐隐约约的父亲,如今看来,除了她自己,其他人都还不错。
天色澄净,日光柔和,余太医敲了敲门,孟悬黎侧首一望:“余太医?您怎么来了?”
余太医步至外间,躬身行礼:“今早国公爷说,夫人身子不适,特让臣来看看。”
孟悬黎想到近日确实如此,没拒绝:“也不知怎么了,入夜总是出冷汗,手脚冰凉冰凉的。”
余太医搭上脉,小心看了看四周,见没有杂人,悄声道:“夫人还在用避子药?”
孟悬黎抿唇,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回道:“是。”
“女子以血为本,气血充盈,则身体暖熙,容颜焕发。”余太医叹了口气,“此药终究不是养生之道,长时间服用,于身体有损。”
“余太医的意思是,以后不能再吃了……”孟悬黎很是犹豫。
余太医点了头:“正是。若夫人长期服用,会过度消耗气血,以后到了冬日,手脚愈发冰凉。”
“还望夫人慎重思虑。”
孟悬黎叹了一口气,似是妥协:“还望余太医帮我隐瞒此事,我……”
“臣知道怎么和国公爷说,臣这就去开个方子来。”余太医颔首。
孟悬黎很感激:“谢谢。”
余太医收拾好东西,致意离室。
此时扶摇回来:“夫人,信已交到了递铺,方才我回来时,正巧在门外碰到了郑小姐。”
孟悬黎
点了点头,不问后来的事:“把小几上的东西拾到拾到,趁着天好,去晒晒太阳。”
须臾,两人走到池塘边,孟悬黎见水面清亮,便寻了秋千坐下。她看着水中的鱼,莫名想起郑婉若说喜欢陆观阙。
孟悬黎不刻意去猜测背后的原因,但听到这样浓烈的感情时,还是觉得,自己从前对他的感情,显得有些微乎其微。
孟悬黎叹了口气,深觉恨的对面是爱,她现在没有爱,自然没有恨,她和他之间,只剩下空白与寻常。
她缓缓抬眼,发觉不能在背后想太多,因为……入目便是陆观阙和郑婉若身影。
昏黄光影,微风游荡。两人在池塘对岸走着,保持一定的距离,四周都是丫鬟和小厮。
也许是她的目光过于坦白而不避讳,陆观阙似乎察觉了,动作顿了顿,停在原地,朝她的方向看来。
孟悬黎知道陆观阙在破坏这出戏,也知道郑小姐在拼尽全力挽救这出戏。
她微微一笑,偏过脸,对立在一旁的扶摇说:“回去吧。”
扶摇纳闷,脱口而出:“夫人刚出来没多久,秋千还没玩,就要回去?”
孟悬黎承认,有些戏,可以听,但不能亲眼看,即使她知道是假的,也知道戏台上每个角色的结局。如若不然,就会在脑海中,一遍一遍上演,直至视线模糊。
“有些冷了,不玩了。”
正要起身,陆观阙却走了过来。他不像方才那么冷淡,反而有些担忧:“余太医怎么说?”
孟悬黎扫视一眼:“没什么,就是天气转凉,多注意饮食就好。”
孟悬黎见他身后的郑婉若走来,起身行礼,不言不语。
陆观阙伸出的手悬在半空。
她今日戴的是珍珠耳坠,随风微动,有清脆的响声。
他对她这对耳坠,印象极深,这是她当年在中秋宴上,惊慌失措间,戴的那一对。
从前,他命人将她的东西全部换掉,唯独这对耳坠还留着,一来是她喜欢,二来是他觉得有意义。
可现在,她戴着耳坠,他们之间却显得毫无意义。
郑婉若走到陆观阙身侧,仰视着他:“孟悬黎的耳坠挺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