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时彼一时嘛!”先前那个人压低声音,却字字清晰,“听说国公爷感念郑老将军年迈,又怜惜郑小姐一片痴心。”
“毕竟,郑小姐闹出那事,也是因为国公爷。如今国公夫人……哎,你们不知道吗?他们其实早就签了和离书,只是咱们不知道罢了。”
“竟有此事?”几人一片哗然,全然不知屏风另一旁还有人。
“千真万确,据说在国公爷重伤前,都已经交换和离书了。所以啊,国公爷如今病愈,向陛下求娶郑小姐,续弦填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这下,郑小姐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真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
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孟悬黎已经听不清楚了。她耳边嗡嗡作响,他和陆观阙确实因为隔阂和差错,签了和离书,但没有族中耆老的见证,这和离书便不能作数。
况且,郑婉若是差点害死他的人,他要怜惜她一片痴心?然后娶她?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孟悬黎猛然起身,动作之大,带翻了面前的茶盏,温热的茶水洒在她身上,浸湿了裙子,她也浑然不觉。
“悬黎……这……”
谢明檀被屏风后的话,和面前的孟悬黎吓了一跳,急忙拉住她的手。
她见孟悬黎脸色苍白,神色震惊,安慰道:“这也许不是真的,你别生气。”
孟悬黎微挣她的手,声音艰涩:“明檀,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我先回去了。”她不再多言,转身就往楼下走,脚步有些悬浮。
谢明檀见状,心知大事不妙,赶紧吩咐人去宫里传信,让陆观阙给孟悬黎解释一番。
待坐上马车时,孟悬黎心跳得厉害,仿佛身体里飞进来一只蝴蝶,急忙忙在找逃离的出口。
她心知肚明,那些谣言,绝不会是真的,陆观阙不会那样对她,毕竟,他们好不容易才和好。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孟悬黎处变不惊地走下马车,径直朝着主院走去。
“夫人?”门口的护卫见她脸色苍白,像是生了病,有些诧异。
“国公爷进宫,还没回来吗?”孟悬黎声音低平。
“没……没有。”
孟悬黎的心忽而一沉,他进宫,难道真是去求那道圣旨的?
六月流火,暑气渐盛。孟悬黎坐在罗汉榻上,立在一旁的扶摇在扇风,可怎么扇,也扇不走她心里的热气。
“扶摇,你去打听打听,国公爷现在在哪里,若有了消息,让他立刻回来见我。”
扶摇应下,但还
未走出澄居,便看见陆观阙缓步走了进来。
他摆了摆手,外间愈发静谧,只剩下他们两人。
孟悬黎侧首一望,见来人是陆观阙,忙不迭起身走到他面前。他穿着一身墨色常服,身姿挺拔,整个人看起来都比从前好了不少。
她正要开口,眼风一扫,看到了他手里握着的圣旨。
时间如流水,在沉默中缓缓逝去。孟悬黎摇了摇头,她很少冲动,也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刻。但这一次,她话音刚落,便从他手中抢过了那道圣旨。
她的动作又快又急,陆观阙显然也没想到,脸色骤变:“孟悬黎,你这是要做什么?”
尽管他喊了她的全名,这是她最讨厌的称呼,孟悬黎也没有太在意。
她颤抖着手,慌忙展开那卷圣旨,目光飞快扫去,那些熟悉的辞令,那些褒奖的词句,然后就是那最关键的几个字——
郑婉若。
允其续弦。
孟悬黎的情绪像不倒翁,任人摇来晃去,最后又停在了原处。
陆观阙夺过圣旨,卷起来,放在炕几上。他拂袖落坐榻上,声音没有起伏:“本来打算过几日再告诉你,但听说你在何家知道了,便不想瞒你了。”
“陛下已然应允,婚期定在九月。”
九月?
孟悬黎恍惚地想,现在六月,还有三个月,他连日子都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