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都沉默了。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住，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和墙上时钟的滴答声。
破碎玻璃在窗外透进来的惨澹月光下，闪烁著细碎而冰冷的光点。
几秒后，绚都抬起眼，他终於问出了那个在心中盘旋已久的问题：
“那个……”他声音很低，带著点犹豫，“你和我姐……究竟是什么关係？”
鹤熙千羽闻言，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玩味。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著绚都，那目光让绚都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伤口似乎又开始隱隱作痛。
“啊……”良久，鹤熙千羽才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喟嘆，嘴角那抹弧度加深了，带著一种洞悉一切的笑意，“你猜？”
“你……”绚都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度，像是被这敷衍的回答彻底点燃了压抑的怒火，身体也挣扎著想站起来。
关係到他唯一的姐姐，他无法忍受对方这种轻佻的態度。
“嘘——”鹤熙千羽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瞬间打断了绚都的动作和即將出口的质问。
“小声点，”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大家都休息了。”他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窗外寂静的夜色。
“和我有什么关……”绚都下意识地想反驳，声音虽因疼痛和虚弱低了些，但那份倔强和不满依然清晰。
“董香也睡了。”鹤熙千羽平静地打断他。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每个字都带著重量，“她为了上大学，可是相当努力呢。”
他微微歪头，嘴角又浮现出那种让绚都极其不舒服的浅笑，“你也不想……打扰她休息吧？”
最后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刺破了绚都鼓胀的怒气球。他所有的气势和质问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化作一声沉闷而憋屈的冷哼：“哼，人类的大学……有什么好上的。”绚都语气里充满了对姐姐选择的轻蔑。
“人各有志。”鹤熙千羽的声音不高，“董香想要融入人类社会，想要考上大学，追寻另一种可能性，我认为这並非坏事。”
他的目光看向绚都，“相较之下，你加入青铜树的行为……”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语气里带上了毫不掩饰的讥誚，“更像是不成熟的小孩子，在得不到认同感时的赌气和逃避。”
“你连它的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成为干部也只不过是因为你比较能打。我没说错吧，绚都？”
这直指內心的评价比任何攻击都更有杀伤力。绚都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无法立刻找到有力的反驳。
姐姐的选择似乎有某种正当性，而自己的道路却被对方轻描淡写地贬低为幼稚的闹剧。这种认知上的衝击让他一时失语。
绚都像泄了气的皮球，重新重重地靠回冰冷的墙壁上，偏过头不去看千羽那张可恶的脸。
看著绚都那副吃瘪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鹤熙千羽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好了，无谓的爭执到此为止。时间不早，我也该休息了。”
他慵懒地站起身，隨意地抬手指了指那扇只剩狰狞框架的破窗户，嘴角噙著带有讽刺意味的微笑：“那么，还请我们『社会大学的精英……从哪来的，就回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