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结束,雪娩先行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始终没有流泪,站在床边解开衣领的时候,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看了一眼浴室,从灯光剪影看出那是佣人在帮他放洗澡水。
这正是多事之秋,他的安全急需保证,别墅外如今守着两队持枪打手,银翼并未表态是否会将维克托,但一朵来自东方的菟丝花并不具有威慑力。
热水很快放好,雪娩打开门进去,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发现里面的人是佐恩。
他确实说过让佐恩做他的佣人,此后只能待在别墅里,不可以再插手家族中的事。
但是谁派佐恩来放水的呢?
“是谁派你来的?”
雪娩张开手,令佐恩为自己脱掉内衣,他低头试探水温,白皙漂亮的指尖被热水烫出粉色,轻轻地拨弄着水面。
“管家告诉我您每晚这个时候都会洗澡,昨天因为维克托教父的事您没有洗澡,所以我想今天您一定会需要泡澡。”
佐恩非常顺从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他此前是个合格的工具,换到新的位置也依然合格。
他退出了浴室,守在房间外。
看到卢卡斯进入房间时,佐恩的眼皮跳了一下,他正打算阻拦,就已经被卢卡斯推开。
卢卡斯朝着浴室方向问:“Mother,我可以进来吗?”
雪娩的声音很轻,很闷地从浴室里传出来,“可以。”
于是佐恩只能继续守在卧室外,而卢卡斯走入卧室,关上门,又屈指敲了敲浴室门。
他听力很好,清楚地听见了里面的水声,然后水声消失,雪娩从里面打开了门。
浴室内的热气迎面而来,这让卢卡斯想起温室中湿润的罂粟,东方古国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能够让花逆季节开放,他们用油脂在帛锦上涂抹浸泡,用温泉灌溉,昼夜点燃篝火,为之建造房屋,如同金屋藏娇。7淋酒肆溜伞妻三聆
雪娩打开这门缝,就像东方人掀开帛锦,在这氤氲热气中,他看见罂粟花瓣也滴着露珠,而这样昳丽诱人的花,却又有着极为柔软娇嫩的花蕊。
香气扑鼻,阵阵袭来。
漆黑的马丁靴踩进水池里,卢卡斯环抱着雪娩,把他放回水中。
水龙头仍在不断供水,涓涓细流注入水面,发出泽泽水声。
“我听说维克托是昨天夜里死的,他的尸体已经下葬,”卢卡斯单膝跪地,守在浴缸旁,“他不该在那种时候死,又留下那样的遗言,如果您有需要,我会立刻去办。”
这样说着,卢卡斯摘下了他的手套,露出他宽大的手掌,以及骨节分明的手指。
他早已经脱下了风衣,此刻把机车服的衣袖往上翻折,露出线条流畅,结实有力的小臂,他的指头是粗糙的,却有着与本人杀手身份不符合的温热,他中止了灵修匆匆返回,身上还残留着梵香。
他身上有一种禁欲而成熟的气质,这样的人本不适合做一个杀手,但他同时具有一种冷漠的力量感,人们相信卢卡斯会在每时每刻警惕一切危机,如果有人想要设套杀死卢卡斯,那么卢卡斯根本不会上当,这个人却只会瞬间被卢卡斯拧断脖子。
只是此刻他低头,极为绅士地对雪娩说,“我会完成维克托没能履行的日常的。”
他仍然用礼节与恰到好处的疏离规训自己,每一根手指上都有漆黑的纹身缠绕,而这些禁欲的纹身,很快进入了温润之地。
水下有一道紧闭的门缝,它泛红,柔软,紧紧闭着,却并非严丝合缝,卢卡斯的指腹贴着门沿,轻轻压着门边,指尖的薄茧抵着门缝进入,很快边打开了一点儿。
湿润,黏腻,透过那点儿缝隙,仿佛可以窥见门扉之后,那隐秘又幽深的沼泽。
——潮热贴着卢卡斯的手指流出,分不清是水还是什么,蔓延过他手指上的经文。
雪娩鼻尖发红,抽泣般皱了一下眉。
“辛苦你了,卢卡斯。”
他终于浑身瘫软,半张脸挨着肩头,濡湿的黑发凌乱地贴在他的脸侧。
说话时雪娩的尾音轻颤,声音里带着些许嘶哑。
汗珠也顺着他的额头滴落,卢卡斯的衣服上还带着夜里未散的寒气。
雪娩因此有了些许清醒,卢卡斯总是如此疏离冷静,沉默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