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瞬间，典狱长的形象在席德心中轰然倒塌，却又如有灵魂的砂石般堆积而生。
他意识到典狱长并不如他这样热爱数民共和国，也并不与他一样将行宫里的大人奉为信仰。
然而典狱长仍然强大，因为典狱长可以只靠人类的感知就提前察觉报信人的到来。
他面部紧绷，看不出一丝笑来，只对程英道，“严剡违反了您的命令。”
他期望看一看程英会如何处理严剡，果然，程英说，“这说明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如果他能在星辰爆结束以后活着出现，他将受到的处罚一个都不会少，如果他没有活下来，那么他的家人不会得到本该有的抚恤金。”
席德默不作声，程英两手一摊，反问道，“合规合矩，你又有什么不满？”
通知者已经嗅出了火药味，未免殃及自己，早已马不停蹄地走开，只刚一出去，典狱长办公室的门就关闭了。
甚至没听见席德压抑着愤怒的质问。
“如果您会按照规定如此处罚严剡，那么您为什么不能更严苛的对待那些囚犯？”
对此，程英发出不以为然的呵声。
“您在渎职。”
席德冷声道，“您眼睁睁看着白山监狱沦陷，却什么也不做，您要放出共和国最丑恶也最凶残的罪犯，危害这个国家。”
“不，不，”程英说，“你说错了，席德，狱警大人，请你出去，回到你的工位上去。”
“渎职可是太严重的指控，在指责我之前，先做好你该做的。”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现在什么都不干，就待在屋子里吃喝玩乐？”
“不然呢？”
程英像听到笑话般说道，“席德，在结束之前，尽可能地让自己得到快乐，已经是你最该做的事了。”
直到这一刻，席德才终于回过神来，他的瞳仁并不明显地战栗了一下，他看着程英，不确定地问道，“那是什么？”
程英悠然自得的沉默中，席德感受到了一种诡异的恐惧感，他的第六感仿若察觉到了什么，却仍然被茫然贯穿。
命运在他面前掀开一角，昭示未来，而他却无法看清。
有什么正在发生，有什么即将发生。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必定也和此刻的他有着同样经历的人。
当白银首席筹划着如何救出丈夫的时候，也并不知道，典狱长留下了什么等着他。
正如此刻他不知道典狱长留下了什么等着他自己一样。
他相信白银首席的大脑会给他提示，会告诉他什么将要发生。
他忽然觉得这一切都与雪娩有关。
在他的脑子里，那些靡丽的蒸着水汽的画面是如此朦胧的幻象，隔着玻璃他看见几道人影，然后看见雪娩白皙的下半张脸。
白山监狱的规则已然处于坍塌边缘，程英不为所动，如今想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另一条至高无上的规则凌驾于所有之上。
这一切也在程英的预料之中吗？
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