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话语消停,水榭里渐而安静,烛火照映玄亦真坐卧的身影,手间扇风动作不急不缓,徐徐摇动,规律中透着死寂,仿佛失神。
风动云散,清池间的蛙鸣声渐而尖锐,树上蝉鸣声更是喧嚣,榻旁颀长身影僵直,仿佛正与无形之物对持,殊死搏斗。
良久,玄亦真美目低垂凝望熟睡的尹星,一切渐渐归于平静。
玄亦真亲昵的揽住尹星,恨不能同她血肉相连,呼吸间,轻嗅馥郁甜香,纤长睫羽微颤沾染冷汗,暗影掠过眼底,似是激起千层浪潮,却又转瞬风平浪静,喃喃道:“星儿,没有人会破坏现在的一切,谁都不可以。”
话语很轻,转瞬淹没于盛夏喧哗夜间,水榭外静候的女官春离其实不太放心章华公主居住在这般环境。
毕竟章华公主一直最是不喜盛夏,因为夜间的虫鸣,对于她而言是尖锐到难以忍受的存在。
无声处,月移星转,昼夜交替。
不知觉到休沐日清晨,骄阳初升,热浪不减,尹星迷糊醒来,玄亦真没在枕旁。
尹星翻身看着水榭内里陈设,空旷幽静,轻叹一声,突然觉得江云平日里的取笑,有道理。
自己对玄亦真有些太过上头,以至于跟她分离都觉得很不习惯。
这处没有玄亦真的水榭变的格外陌生,尹星有点想她。
早知就该缠着玄亦真带自己去宫廷见万俟皇后,哪怕被凶也可以跟玄亦真贴贴。
不多时,尹星才爬起身去洗漱用膳。
至于洗头,那当然得另外费一番工夫,毕竟古代没有那么方便沐浴。
而且玄亦真不喜欢侍女们服侍尹星,虽然她从没有说过这般言语。
但是尹星从日常起居的相处就是能感觉到玄亦真微妙的不乐意。
比如平日里玄亦真沐浴是会有许多侍女随同服侍。
初成婚时,尹星就见过那等繁忙而尊贵的场面。
可如今只要尹星在的话,玄亦真基本都不让侍女们久留,夜里更是如此。
午后,尹星独自手忙脚乱的洗头,水光
,到祝寿结束,众公主皇子们退离寝宫,皇帝看向玄亦真出声:“你母后近来颇有好转,去内殿看看吧。”
闻言,玄亦真起身应:“是,父皇。”
偌大寝宫内殿里设有一道道门,其间铁环相扣,这些跟别院主屋的设置近乎一模一样。
玄亦真独自深处,视野渐而开阔,宫殿内里灯盏悬空而设,烛火通明处,药炉熏雾缭绕,视线随着铁链细索声而移动,落在行走其间的身影,平静而坦然道:“母后。”
语落,那道清瘦高挑的身影并未停顿,而是神情木然的望着一面墙,仿若有着执念。
那里曾经是一扇朝南的绣纹窗户,窗外有明艳的花草和盘旋的飞鸟。
现在这处寝宫里除却圆形床榻,并没有其它物体,而铁链的长度并不足以触碰到宫壁,俨然是为防备撞击伤害。
可这长链制止母后的动作,让她整个人顷刻间从游离失神变成狂躁易怒,进而发出尖锐吼叫的悲戚声,怒目盯着玄亦真,随即快步伸展手臂,想要袭来。
随着动作再一次被束缚钳制,玄亦真静默的看着失控的母后,迎上她涣散发红的眼眸,清楚知道她现在看到的听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臆想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