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见到范文正后,徐清岚心中那抹怪异感更甚。
范文正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瞧着似乎病的还挺严重。但他身侧却只有一位老仆端茶送药,并没有看见邹氏的身影。
但这是范家内宅私事,徐清岚并未探究,而是关心起了范文正的病情。
范文正这病是因急火攻心所致,至于为何急火攻心,范文正都不齿提起,便只说他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
看出范文正并不想说他的病情,徐清岚这才说起来意,谢范文正那日在圣上面前替他说话。
“那日我在圣上面前提了你不假,但归根结底还是你自己勤勉争气,在修史上功不可没。否则即便老夫将你夸的天花乱坠也无用。”
范文正是打心底里欣赏徐清岚这个晚辈的。得知徐清岚如今被擢升为五品的翰林侍讲后,范文正很为他高兴。
“你既被擢升为翰林侍讲,那日后除了文史修攥外,你还要与其他侍读轮流入宫为皇子们讲学。”
范文正从前也担任过翰林侍讲一职,如今他便将自己昔年的讲学经验毫无保留的告诉徐清岚。末了,范文正又目露担忧之色:“你如今擢升为翰林侍讲既是好事,也非好事。”
徐清岚明白范文正的意思。
自打去岁太子被废后,其他皇子们都虎视眈眈盯着东宫那个位置。如今朝堂上表面上风平浪静,私下却早已暗流涌动。
自他入仕后,私下已有数位皇子的幕僚招揽过他,但都被他装傻充愣避过了。
如今他被擢升为翰林侍讲,日后时常要入宫为皇子们讲学,自然免不了又要面对此事。
范文正将身边唯一的老仆也屏退下去后,才语重心长叮嘱徐清岚:“去岁太子被废后,圣上的心思也愈发难猜了。你如今既被擢升为侍讲学士,日后入宫讲学时一定要小心应对,莫要卷入党争之中。”
范文正是纯臣,他并非是要徐清岚同他一样也做个纯臣。只是如今局势未明,他希望徐清岚先以保全他自己为重。
徐清岚明白范文正的苦心,他当即抬手行礼:“是,学生谨记老师教诲。”
几乎是徐清岚刚说完,老仆便在门外禀:“老爷,小姐来了。”
徐清岚见天色不早了,便欲起身告辞。
恰好进来的范令容听见这话,便道:“爹爹向来看重徐大哥,徐大哥今夜既过来了,不若留在府上用顿便饭?”
“范小姐的好意在下心
领了,只是不必了,内子还在等我归家。”徐清岚直接拒了,末了又同范文正道,“老师,您好生休养,学生得空了再来看您。”
范文正颔首,目送着徐清岚的身影消失在挡风毡帘后,范文正才收回目光看向范令容。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范令容看。
范令容被他看的心里发毛,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只将自己带来的食盒打开,从里面捧出一碗汤来。
“爹爹,这是女儿亲自下厨炖的汤,您尝尝。”
范文正接过汤碗,却并未急着喝,而是看着范令容道:“从前你母亲说她膝下只有你一女,想多留你几年,如今你年纪已不小了,也该成婚嫁人了。”
范令容垂下眼脸,遮住眼底所有的情绪,只佯装出女儿娇羞状:“女儿全凭爹爹做主。”
范文正得了这话后,这才饮尽碗中的汤水。
待范令容带着食盒离开后,范文正独坐在灯下。他对邹氏恨之入骨,但范令容是无辜的,而且也是他的女儿,范文正便想替她寻个好归宿。
范令容及笄后,倒是有不少高门大户前来求娶,但都被范文正拒了。
这些年他在宦海沉浮,自是清楚高门大户外表看着光鲜,实则内里什么龌龊都有,范文正并不想让女儿嫁进那种虎狼窝去。所以他便一直将女婿人选放在登科士子上。
去岁原本他原本看中了徐清岚,但徐清岚却婉拒了。而那一届的其他士子他又没看上。范令容那边也一直说她想再在父母面前多尽几年孝,不想那么早就嫁人。
之前范文正并未怀疑什么,但今夜范令容抛下女儿家矜持留徐清岚用饭这事一出后,范文正就起了防备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