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从沙特阿拉伯飞到伦敦希思罗,坐了一小时皮卡迪利线地铁抵达国王十字车站,又转伦敦铁路东北沿线列车哐当哐当三个小时才抵达诺森伯兰郡——到这儿还没完,就算是刺客,也是在一番心理建设后才登上那辆来接他的黑色灵车——如果不是康斯坦丁乱糟糟的金发脑袋从车窗里冒了出来,埃利奥百分百不会登上去。
所以是的,他跑了这么远,就是为了把这张卡交给康斯坦丁解决。
但他还是想知道那是什么卡,以及康斯坦丁那种古怪的微笑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在那本书上,”康斯坦丁瞧着他说,“这张卡牌下注释着一个单词。‘阿尔-拉呃巴’,”他发出了类似这么个音节的单词,带着阿拉伯地区特有的颤音和喉音,“用英文来说,就是‘渴望’或者‘欲望’。”
埃利奥默默地闭上了嘴。他的表情忽然变得乖巧起来,尤其是当他掏出那张卡片,手指不小心摩挲到相拥人像之间的爱心的时候。
“交给你了,约翰。”他故作镇定地说。
然后,他没再问更多问题。康斯坦丁刚从他手里接过那张卡片,埃利奥就迫不及待地转身退开,飞也似地逃出了这座诺森伯兰郡的魔法庄园;尽管刚刚在来的路上,埃利奥还嘀咕着抱怨这段长途跋涉和那三小时的时差让他困得要命。
本来还准备留他睡个觉休息一晚的康斯坦丁在他背后放声大笑。埃利奥全当没听见。
这事对埃利奥来说算不上什么新闻。是的,“这事”,尽管康斯坦丁的用词留有余地,但埃利奥当然立刻就意识到了,这张卡片要求的是性。
也许对于其他玩家来说,这张卡是最简单最放松的那个。但对于埃利奥来说,性反而是最难的要求。他可以在一天之内折断三张不同的卡片——就像他刚刚做的那样——但除了性。
埃利奥大概永远也没法理解那些疯狂进行这类活动以求愉悦和解脱的人。对他来说,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好吧,愉悦肯定也有,但还是很严肃。
能摆脱这张卡片让埃利奥心情舒畅。他能够拥有的自由已经在命运的挤压下缩小得不能再小了,他不希望连这种事情也要被“要求”。幸好,在苛待他之后,命运对埃利奥还是很慷慨的。
至少,在花销上,已经开始从悬赏单上兑换金币的埃利奥再也不会委屈自己了。
爽快入住伦敦的大陆酒店后,埃利奥立刻允许自己倒在床上,大睡特睡了一整天。直到第二天的夜幕降临,他才堪堪睡醒,一边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一边给自己叫了份客房服务。
除了给康斯坦丁送卡以外,埃利奥千里迢迢跑到英国来还有一个原因。在法哈德的记忆里,他发现了另一条关于圣殿骑士的线索,很有理由怀疑这家伙藏在伦敦。好吧,不一定算“藏”,毕竟他是个身居高位的上校。
真正藏在人群中的那个应该是刺客才对。
伦敦的天气很不错,至少从刺客的角度来判断是这样的。阴雨连绵,一点儿也不明亮的地方,很适合刺客四处打转。埃利奥换下了白色冲锋衣,在路边随便买了件带兜帽的黑色冲锋衣,穿在工装背心外边。
,奥利奥:太好了这张纵欲卡不归我管(卡:飞回)
以及虽然没提到过但奥利奥连恋爱都没谈过,因为一直要么在兼职打工赚钱要么在努力学习搞课外活动卷简历,然后发生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
最近这段时间雷欧波德很不好过。
不是每个刚毕业的学生都会经历“舍友忽获血脉传承秒变杀人犯”“想要征服世界的电影反派竟是我父亲”这一系列啼笑皆非的事情,和它们比起来,在父亲的去世之后必须立刻振作起来重整家业这件事竟然已经算得上平常了。
然而,在荒唐的生活巨变过后,这些看起来平常的工作才是真正消磨雷欧波德精力的。白天,董事会议、演讲采访、交易审批、慈善基金、政商会晤等等工作必须排满了他的日程,年轻的米切尔董事长忙得马不停蹄;上周还在华盛顿会面政策顾问,这周又飞到伦敦审查家族信托遗产,而这种全球飞行已经成为了他的工作常态,由不得这个刚刚踏入权力中心的年轻人找到一星半点的喘息,因为是他自己选择了这种生活。
雷欧波德选择了这么做。
他当然可以不去争取董事长的位置,不去四处游说获得董事会成员的投票,担当一个轻松的非执行董事,家族信托受托人,或者只是打理家族慈善事业,一点也不管商业运营。这就已经足够他过得很好了,他父亲在信托基金里给他留下的遗产是正常中产阶级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更别提会源源不断给他带来入账的股份分红……
但他没有。
而当白日的忙碌褪去后,深夜里潮水般涨上来的是被他压抑已久的痛苦。所有的那些疲惫,压力,以及深沉的思念和爱。雷欧波德拼了命的要做到最好,为的也不过是让他的父亲——至少,他曾经的父亲——为他感到骄傲。
尽管他已经走远了。尽管他曾经可笑地想要征服世界,尽管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被证实是一个坏透了的罪犯!
雷欧波德也知道这一点。但更可悲的是,他仍然深沉地思念着——思念着在他回忆里已经褪色了的那个父亲。
事情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成王败寇,不过如此。”加拉哈德说。他无意间发现了在洗手间干呕的雷欧波德,但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朝门外偏了偏脑袋,“要么是你,要么是他们。”
“是吗?”雷欧波德强作镇定地洗了把脸,在镜子里抬起头,“哪一个是你期待的结果?”
加拉哈德抱着胳膊,看了他一会儿。这个往常总是挂着微笑的,彬彬有礼的年轻人脸上还滴着水,但奇怪的是,他的眼睛里还跳着火焰;尽管狼狈不堪,却比社交时的那张假面看起来更加鲜活。
雷欧波德不知道加拉哈德当时在想什么。但他看到这个捉摸不透的圣殿骑士歪过头,手伸进衣服里摸了摸,掏出几片药递给了他。
“功能性消化不良,睡眠障碍,”加拉哈德数着,“还有应激性干呕。要不要用这些药取决于你。”
他每说一个词,雷欧波德的脸色就更差一分。年轻人从镜子里看着他,没有动作。
“…我认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