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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泠那头,被云绯说园子里的蔷薇架好看,在看完她妆奁里那些俞公子买的物件后,又被拉到了花园中。
云绯的话不假,俞大人似是个爱花的,茉莉,绣球,桔梗,鸢尾,争奇斗艳,团团簇簇,竟成移步换景之效。
云绯见周围无人,终于逮住机会,严肃开口:“阿泠,你还没有同我说真话,那个太傅,对你并不是特别好,是不是?”
楚泠看她眼睛都瞪圆,忍不住笑了:“看你的样子,我不是好好的么,这么担心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我觉得你并不开心。”云绯的性子直来直去,当日认为楚泠不该来便已经直说,如今更是如此,“阿泠,我们是好朋友,又一同来了梁国,若你不开心,我必是不能放心的。”
“何况好朋友之间为什么要隐瞒呢,我一眼就看得出。”云绯理直气壮,“他如何待你,有没有轻慢你,或者让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
楚泠默了默,轻轻叫她:“阿绯。你可还记得当年来百越,被我错认成使节的那个人?”
云绯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这件事儿她也是想问的,只是被排在了后面:“如何?”
“就是太傅。”楚泠平静地开口。
云绯被震傻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只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看着楚泠,样子傻气得很。
“但他对我,谈不上坏,甚至还很关照。”楚泠最后道,“只是我心里始终想着,等他消了气,或是有了妻室,若能放我走便是最好的。”
“可,可,可是,”云绯一想这事就满头疑问惊诧,事件竟然会有这么巧的巧合,她还没来得及理顺头绪,楚泠便捏了捏她的手,轻轻比了一声:“嘘。”
不远处的园中,一身黑衣的萧琮不知为何来到这里。即便是在夏日缤纷夺目的花丛中,他的气质也有些过于冷了。
只是此时有些不同,因为萧琮的对面还站着一位女子,正绯红着脸,对萧琮说着话。
楚泠看不清那姑娘的面容,却知晓能出现在此处,必定也是哪位官员千金,身份不凡。再看她身上的衣着和首饰,同样不是凡品。
她想,这女郎的胆子,倒也是真的不小。
果然,楚泠听见那女郎开口道:“萧大人,不知您是否记得,去年端午的龙船上我不甚落了水,若不是您,我如今性命恐怕已然不保,因此,因此我做了这个……”
说着,女郎双手捧出一只香囊来,战战兢兢地递到萧琮面前:“只是一点小心意,作为给大人的谢礼,绝不敢有其他心思,还请大人能够接受我这一点拙心。”
云绯缩在花丛里,闻言戳了戳楚泠。
楚泠和她对视,有些无奈。她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喜好,这女郎的心思虽昭然若揭,看上去也约莫只有十六七的年纪,若这话真的被旁人听去,只怕会十分害羞。
她冲云绯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做声,反惹人难堪。
尽管此间有风,但花枝的颤动还是有些过于明显了。萧琮不着痕迹地看了过去,心中明白大半。
她就这般躲在花丛中,事不关己一般看他被旁的女郎纠缠,却不发一言,更没有丝毫表态。
仿佛他不过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无法引起她的二三思绪,能挑起她情绪的作用极为有限,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乎。
萧琮忽然觉得,极其无趣。
视线转回面前女子,还是这般含羞带怯,萧琮却觉得这样一张脸与其他女子的脸也没什么区别,起码他并不能完全分清。他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道:
“去岁在龙船上救你的,并非是我,而是我的一位姓姜的属下。若姑娘认错了人,我会代为将此礼转达。”
彬彬有礼,却全无温度。
那女郎明显很失望,抿了抿唇,又不死心地继续道:“虽说将我从水中救出的的确不是大人,可若不是大人授意,您的属下也不会这般救我,所以归根究底,我还是想谢大人的。”
不远处的花枝又动了动,比风吹的幅度大不少,萧琮的耐心告罄,最后道:“姑娘此话,怕会叫许多热心不求回报之人心灰,实在差矣。”
“若姑娘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那香囊最后也没收,萧琮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便从那女郎身边离开了。
不远处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他耳力极好,心却因此又往下坠了坠。
因他发现,他其实是希望刚刚躲在花丛中那人能出来,走到他身边来的。
那姑娘不甘心地原地跺了跺脚,也离开了花园。
楚泠和云绯方才从藏身之处出来,楚泠理了理自己的发髻:“为何拉我躲起来?”
云绯理直气壮:“阿泠你想啊,太傅现在都有你了,若是还接受其他女子的好意,岂非证明他本就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可眼下太傅却也并未接受,说出来的话也挺伤人,云绯一时也不知作何判断,便对楚泠道:“宴会怕是要开始了,我们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