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归挥了挥手,神色似无奈又心痛:“罢了,都是孤不好,思虑不周,抬下去让院判大人用最好的药再试试,至于在茅房前发生口角,以致两位内阁大学士深陷危机……林守白!”
“臣在!”
沈鹤归语气一转:“带你的人去,让闹事官员都好好体验一把尚书大人们的待遇,体验完各自杖责十棍。”
稍顿,沈鹤归抬眼望向席间众臣,倦然宣布:“明日早朝暂缓,天色已晚,剩下的都各自归家吧,免得家中人担心。”
若不是局中人,鹿文笙都忍不住拍手叫好了,一场宴,四盅可以做手脚的汤,直接悄无声息的血洗了半个朝堂。
先不说两位内阁大人与尚书大人是否真是不小心落入水沟与粪坑,单说这沾染过粪水的伤口,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几乎可以说是无药可医。
估计过不了几天,诸位官员杖疮染秽,毒气内攻,药石无医的消息就会传出,当然,更可能消息是传不出来的,毕竟一下子出现多位死于相似病症的官员,容易有动机不纯的人,借此污蔑沈鹤归为数不多的好名声。
沈鹤归这一招,比刀剑更加致命,且整个过程屈辱而又痛苦。
想通关窍,鹿文笙缓缓起身对沈鹤归颔首行礼,朝下走去。等彻底路过户部尚书已经发硬的尸身时,她方将哽在喉间的那口浊气缓缓吐出,紧绷的肩背随之松懈下来。
然而这口气尚未呼完,一道幽凉的声线自她身后响起,穿透夜色:“鹿大人,还请留步,孤有些事情想与你请教。”
沈鹤归站在高阶上,指尖轻扣着案几,语气温和。
但这温和语气在鹿文笙听来,像走夜路遇见了索命的男鬼,只要她回头,就会在浓重的夜色中丢了性命。
前方,百官已出,宫门已阖,夜色浓深,她求助无门,孤立无援!
鹿文笙深吸一口气,用来缓解骤然席身的压力。
这种感觉,只在当年她兄长失踪的时候体验过,非常压抑,且让人极度难受。
夭寿!早知道过了年肃王会倒台,她该辞官的,终究是她贪心了,想借着肃王与皇帝的势,在这繁华的都城再多赚些。
……
沈鹤归去沐浴更衣了,鹿文笙被宦官引到了西暖阁。
“鹿大人便在西暖阁候着,奴去给您上盏茶。”
“有劳冯大伴。”她客气道。
刚才冯苟的出现,着实惊到了她,作为庆和帝的心腹太监,鹿文笙原以为他已在沈鹤归发动宫变那夜领盒饭了。
现在人好好的出现,并且能畅通无阻的领她穿梭在宫廷间,代表他早早便投靠了沈鹤归。
简直细思极恐!
西暖阁她以前来过一次,是帮庆和帝代笔圣旨,那日冯苟是否在场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鹿大人慢用!”茶水依旧是冯苟亲自端上来的,没有假于人手。
“谢大伴!”鹿文笙从座椅上起身,行了谢礼。
“大人客气了,杂家给配了点山楂糕,能促进消化。”他对这位鹿编修一直有种莫名的好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人面善,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