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承宁头皮一麻。
是崔杳的手!
他隔着手帕都感受到了崔姑娘肌肤冰凉
,案上摆着几只茶杯,俱用汝窑,釉质温润,色若天青,杯壁上犹有水珠滚落,仿佛刚刚净完杯,还没来得及擦干。
案旁风炉上的小茶鍑内泉水初沸,微漾着鱼眼纹。
两人面对面落座。
崔杳持一细匙,舀取半勺细盐,撒入水中。
他一举一动俱姿仪雍雅,有种分外循规蹈矩、令人不由得屏息静默的好看。
季承宁眯起眼,“崔姑娘这服侍的人太少,事事都需自己亲自动手。”
“我不喜欢他们毛手毛脚地乱动,”崔杳微微垂首,有点赧然地笑了下,“小门小户,礼数不周,令世子见笑了。”
水面渐起波澜,“咕嘟咕嘟”作响。
“哪里,崔姑娘过谦了,我不过见院中只一个丫鬟,两个小厮,长住未免不便。”季承宁极善解人意,“这样吧,先让那四个护院守着院门,待明日天命,我再另寻几个机敏的侍从给姑娘送来。”
崔杳闻言,正舀水的手一顿。
“世子体贴备至,然而民女与世子不过数面之缘,于世子既非亲故,也无深交,岂敢领受?”
一番拒绝的话叫他说得熨帖温存,仿佛若季承宁再坚持下去,就是在强人所难了。
但,季承宁最爱强人所难。
他轻笑,“崔表妹何需与我客气,你是四婶母的侄女,侯府同气连枝,休戚与共,你自然也算我的亲眷。”
小侯爷咬字黏糊轻佻,尾音没骨头似的懒散。
花言巧语从他唇间一滚,崔杳就从八竿子打不着的崔姑娘变作了亲亲热热的“妹妹”。
腻歪得仿佛二人不是今日初见,而是相知有素,感情甚笃一般。
崔杳抬头。
水汽袅袅,连带着季承宁飞扬跋扈的眉眼也模糊。
却,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又或者,”想将崔杳的表情看得再清楚一些,季承宁略略靠近,“崔表妹面皮薄,怕羞,不敢用那么多人?”
他根本不给崔杳拒绝的机会,立刻又补充:“表妹放心,侯府对下人管教甚严,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会往外冒。”
季承宁的言下之意明明白白——可该说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