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彧垂首,目不错珠地凝着季承宁的眼睛。
他眼尾被酒气晕出了一点水红,沿着眼睛线条弯弯,当真像是狐狸尾巴,此刻,正在一摇一晃,引逗着人去抓。
“你若是想我送……”
“不想。”
季承宁答得毫不犹疑。
周彧表情有一瞬空白。
崔杳眸中有得色一闪而过,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季承宁已偏了头,他几乎看不清人在哪,便半对虚空道:“你也不许跟着。”
一时间,周彧看着崔杳欲言又止的表情,竟然觉得舒服了不少。
可,还是不舒服。
若是没有崔杳。
若是没有崔杳,他的小宁定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他。
他若有读心术便会知晓崔杳同样在心底说他碍事,碍眼,若非他在,何必让世子进退两难?
苍白消瘦的长指忍不住攥紧衣袖,周彧面上却看不出分毫端倪,轻声细语,“那小宁,打算如何呢?”
季承宁一手按着桌案,利落地站起身。
“咣当!”
但只利落了一半,身形趔趄,他就又重重地坐了回去,砸得桌面一阵叮当乱响。
二人同时伸出手。
季承宁却好像哪只都看不见似的,倚着凭靠笑,锋利艳绝的眼半垂,面上唯有唇间一点水红,除此之外,黑白二色交织,如一副浓墨重彩的画。
他眸光摇曳,脑子说不上是清醒还是不清醒,但总归还记着今日有值守不得饮酒作乐的人。
他先前亲自勾选的名单。
遂按照记忆,一连点了好几个人名,除了太子殿下的护卫外,还另指派了四人送太子殿下回去,弄得周彧既动容又憋闷。
安排好太子,季承宁看向崔杳,下颌微扬。
笑话,现下整个兖郡都是他说的算,勉强算半个地主,哪有主人劳动客人送的道理!
季承宁把这套逻辑在混浆浆的脑子里过了一遍,自觉完美无缺天衣无缝,正要如法炮制,将表妹送回去,不料崔杳断然道:“不必。”
,崔杳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神色不明。
又半个时辰,入夜。
四下俱静。
季承宁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只脱了靴子和外袍,歪斜着躺在床边,一只手还垂在下面,随着主人的动作一晃一晃。
一阵轻微响动。
季承宁眼皮微颤了下。
下一秒,幽冷的香气瞬间扑面,将他严丝合缝地包裹住!
“世子。”毫无波澜,如同玄铁般冰冷的声音响起。
季承宁似在梦中,一动不动。
那声音冷笑了声,一撩衣袍,再自然不过地坐下,而后一双手托住季承宁的后颈,将人挪到自己膝头。
掌中的脖颈细且长,很易折的样子,线条却生得异常锋利,每一根骨都分明。
来人长指沿着他的下颌往下滑。
慢条斯理,分外轻柔,又,哪一处都不放过,指尖一点点地刮擦,留下明显的红痕。
“世子。”
声音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