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于无奈,领导们答应了下来。
于是,靳西淮就顶着那头惹眼至极的红发招摇过市了一整天。
也是在那一天,他在学校更为声名大噪。
那天体育课,蒲灵坐在观赛台。
少年一头短红发,唇红齿白,朗眉星目,像是从漫画里走出的人物,但又比漫画人物更为生动熠亮,辨识度极强。
迎面而来,蒲灵还为此愣了下。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跟人打个招呼时,靳西淮却站在了她面前。
微微弯着腰,视线与她平齐,眸光凝在她脸上。
语气不冷不热,听不出情绪:“现在可以分清了么?”
蒲灵懵圈,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
“那天是我,不是我哥。”
靳西淮抬手将一本笔记本递给她,修瘦指腹按压在书页边缘,清越的嗓音咬字格外清晰,一句一顿,轻敲在蒲灵耳膜:
“你要想还笔记的话,起码找对人来。”
蒲灵这才意识到那天急着去上舞蹈课,匆匆一瞥,她误把坐在来接放学的靳家司机后座的靳西淮当作了靳青恪。
搞了场乌龙,将本该还给哥哥的笔记本塞到了弟弟手中。
她诚恳地道了歉:“对不起啊,下次我不会再认错了。”
也是在那天,蒲灵对这位靳家的小少爷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在外界人眼中,少年自甘堕落、自我厌弃,性情有着十足的缺陷。
可那时候的蒲灵却觉得,男生至情至性,世俗中的条条框框于他而言是摆设,他有着轻世傲物的资本,不甘平庸,离经叛道。
也因此,他这样的人,压根无法接受自己沦为他人的替代与混淆品。
蒲灵不由联想到当下。
要是靳西淮知道她几次因靳青恪而联想到他,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
大抵会极为不满,也极为记仇。
勾唇冷嘲着:“麻烦你去眼科医院挂个号吧。我给你报销也成。”
这才像他会做出来的事。
而不是如他哥一般,此刻,正细致入微地递给蒲灵一副口罩,语气温和又耐心:“取快递的地方人应该很多,你现在还在拍戏,被认出来应该不太好。”
蒲灵再次感概于他的周全,“好,谢谢青恪哥。”
快递放在一个专门的驿站点,并未提供送货上门,得自己去取。
循着导航,两人沿着一条商铺街步行,一路过去,鳞次栉比的门店林立,霓虹灯与夜景交相辉映。
但相较于大都市的繁华冰冷,水泥地与门口摆放的供人歇脚的木质桌椅板凳,哈着热气的街边摊贩,都颇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意趣。
难得出来逛逛,蒲灵心无挂碍,脚步轻盈。
她的目光在周围扫荡,专注于用景色装点自己的视线,并没跟身边的人聊天,但她一点也不担心空白停留在两人中间。
丝毫不怕气氛因安静而尴尬僵滞,这是这段时间“靳青恪”给她带来的自在与安全感。
途经一家花店,隔着玻璃门,蒲灵瞄见一只被主人牵引着在各式花草中穿梭的柯基。
如同引擎索引,一段久远的记忆被提取,蒲灵眼睫一动。
同一时间,褚婴宁跟她说的话在脑海响彻。
“青恪哥。”她闷闷的嗓音隔着口罩传来。是开启话题的信号,靳西淮侧目看她。
“你还记得九岁那年,我在你家别墅花园玩,我们一起捡到一只小狗的事情吗?”
她仰着脸看他,黑色的口罩掩住大半张脸,露出的一双眼如同两颗水洗过的玻璃珠,剔透干净。
靳西淮就这样盯着,两秒后,他的唇角很轻微地抬起一个弧度,从容不迫地开口,调子匀净平和:
“记得。那是一只陨石色的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