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柚欢抿了抿唇,还没想好该怎么糊弄过去,一旁就横空插进来了一道声音,“哟,这不是大队长家的欢欢吗?这是打哪儿来的?”
张大娘在稻田里忙了一上午,好不容易逮着个回村给大家背水的差事,这才得闲偷偷懒,谁曾想刚走到村口,就瞧见一灰一粉两道窈窕身影蹲在路边,小脸如出一辙白得发光,不用细看,都猜得到是谁。
除了楚家那对狐媚子母女,她就没见过还有哪个乡下人和她们一样白。
白就算了,人也一个赛一个的水灵,就连头发丝都柔顺黑亮,无一处不美不精致,勾得村里老少爷们个个都走不动道。
老天真是不公平。
但想到村里最近传的那些话,张大娘又觉得心里痛快了不少。
啧啧,赵春荣得意了大半辈子,结果养出个空有美貌,没长脑子的花瓶,天天不要脸地追在男知青身后倒贴,上赶着把自己嫁出去,姑娘家名声坏了,以后再想嫁个好人家可就难了。
“这个点张大娘你怎么在这儿?”
赵春荣笑着接话,心里却直呼倒霉,她专门挑了这个时间回村,就是不想撞见人,谁曾想不但撞见了,对方还是村里最碎嘴的张大娘,白的都能被她传成黑的。
“我回来重新装点儿水给大家伙喝。”
张大娘说完,怕被身为大队长媳妇儿的赵春荣误会自己偷懒,又给她看了一眼背篼里的大水壶,随后眼珠子转了转,看向一旁还蹲在地上的楚柚欢,故作关心道:“我昨天听说周家小闺女把欢欢你给打了?哟,脸都给伤着了,怎么这么严重啊?是不是又是为了那个……”
说着说着,就有些藏不住语气里嗅到八卦的兴奋,尾音微微上扬,听起来格外刺耳。
闻言,楚柚欢暗暗翻了个白眼,没出声。
一旁的赵春荣在心里把张大娘骂了个狗血淋头,沉下脸倏地打断她的话,“张大娘你告诉我谁又在那里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在背后乱嚼舌根?我这就去找老楚,告到周书记那儿去。”
一听赵春荣搬出村里的两座大山,张大娘唇边的笑一僵,心虚地轻咳一声,囫囵道:“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记不得谁说的了,我这儿还急着装水,就不跟你多说了。”
话音落下,人就跑远了,完全不见刚才悠哉游哉的样子,活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赵春荣冲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声,紧接着转身对闺女说:“以后见了她绕道走,这种长舌妇迟早栽大跟头。”
楚柚欢点点头,等稍微好受一些了,就和赵春荣一起往楚家的方向走去。
甘叶村坐落在山脚下,村头往东是一望无际的水田,早稻已经收割得差不多了,现在正忙着翻耕水田,移栽晚稻,地里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儿。
打着赤膊的汉子赶着水牛犁地,一声声吆喝,穿破天际,隔老远都能听见。
楚家离村口不远,竹篱笆把院子密不透风地围了起来,经过的人不踮脚根本看不清里面的动静。
这会儿家里没人,赵春荣走到院子门口,伸出手打开暗扣,将院门推开,楚柚欢这才看清这个以后她要生活很久的家。
一进门正对着的是堂屋,两旁的木柱上还贴着过年时写的对联,原本鲜红的纸张此时已经有些褪色。
堂屋左侧依次是厨房,杂物间,原主的房间,右侧则是赵春荣和楚松强两夫妻,楚德明和楚德山两兄弟的房间。
“光开花不结果,每天扫地扫得都快烦死了。”
赵春荣是个闲不住的,把小包袱随手扔到堂屋里的椅子上,就开始拿着竹扫帚去扫地上的落叶残花。
楚柚欢循声望过去,便瞧见院子的角落里种了一棵酸枣树,枝干细长,葱葱郁郁的绿叶中间零散挂着几朵黄绿色的花苞,数量还没有地上落的多。
“欢欢,你快回房休息去吧,等会儿中午吃鱼。”
“好。”
初来乍到,楚柚欢多少有些不自在,听到赵春荣的话,心中不由微微松了口气,循着脑海中的记忆直接转身进了屋。
房间不算大,但是胜在明亮通透,靠院子的方向开了一扇窗,阳光恰到好处的洒进来,留下星星点点的亮芒,不是特别晒,但这个天气,也凉快不到哪儿去。
屋内家具不多,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衣柜。
楚柚欢随手拿起放在书桌上的蒲扇,一边给自己扇着风,一边安慰自己虽然简陋了些,但是好在还算干净卫生,总比茅草屋强。
而且在这吃不饱穿不暖,各种资源都十分有限的七零年代,原主算是少数拥有独立房间的女孩儿,有很多女同志直到出嫁前都还跟父母和兄弟姐妹挤在一个屋子里。
在这方面,她算是幸运的。
楚柚欢苦笑一声,要是换作以前,楚大小姐估计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为拥有一个独立房间而感到庆幸吧?
躺在床上,眼皮在不知不觉中逐渐阖上,耳边只剩下乡间不知名的鸟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