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牛猛地撒开蹄子奔跑起来,试图把两人甩下去,但顾影死死握着牛角,每当水牛奔跑的方向不合她心意时,她就扳动牛头迫使它去正确的方向。
顾影曾有一段时间很喜欢极限运动,那段时间里,她只有处在生死边缘时才能产生一点自己还活着的实感。而现在,顾影实在没有思考人生的闲情逸致,她只希望这头牛可以老实一点乖乖听她的话。
顾影都快要被颠吐了,总算是看见了那道横亘长颈鹿区域的栈桥。
“抓紧了!”顾影扭过头去提醒自己背后的林溯光,林溯光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脸色惨白,身上的伤口再一次裂开,顾影又闻到了新鲜的血腥味。
顾影蜷缩起身体以准备跳下去,在水牛将要冲上栈桥之前,她猛然松开抓着牛角的手,惯性把她们两人甩到了栈桥中段,正摔在楼梯上。
林溯光还好,在半空中就被顾影捞过来抱进怀里,摔在顾影身上算是软着陆,顾影就惨得多了,后背硌在台阶上磕得生疼,前胸又被林溯光砸得几乎塌陷下去。
如果顾影是个人类,这会儿就已经骨折了,甚至可能会被骨折的肋骨刺破内脏。
纵然顾影没受什么致命伤,这一下也伤得不轻,她怀抱着林溯光,没忍住吐了口血,口腔里一股腥味。
但直到这个时候也不意味着她们安全了,那头水牛随时都会冲上栈桥继续攻击她们,还有其他动物也会追过来,顾影的下一步打算是带着林溯光跳进长颈鹿的围栏里,即使里面堆满了兔子,也比暴露在那些长角的动物面前强。
顾影嘴角滴滴答答地流着血,没时间给她浪费了,她需要先把那两只豹子叫过来,在它们的保护下再进围栏会安全很多。。。。。。
她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但腿偏偏在这个时候不听话,她已经没力气再站起来了,更没有余力命令那两只豹子。
“溯光——”林溯光躺在顾影怀里,已经失去了意识。顾影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把她护在自己身下,即使有什么动物爬上栈桥,也只能先吃掉顾影再碰林溯光。
彻底昏过去之前,顾影模糊的视线中间出现一团晃动的黑色影子。
顾影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连记忆都开始混淆,搅乱成一团分辨不清。
她感觉自己在一条长长的、无穷无尽的走廊上奔跑,好像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她不断捶打走廊两侧的门,她知道里面有人,但里面的人全部保持了静默,没有人肯开门救她。
一直敲到了某一扇。
门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从里面伸出一只纤细的手臂,牵住她的手猛地把她拉了进去,马上又关上了门。
“嘘。”出现在面前的,是比现在更年轻稚嫩,脸上带着慌乱的神色却努力维持镇静的林溯光。
她忽然很想哭,很想抱住林溯光大哭一场,她记得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林溯光最后没能救下她,而她现在也没能救林溯光。
顾影是被摇醒的。
一根细细的登山杖不断来回扒拉着她,还敲她肩膀。顾影不得不睁开眼睛,却发现眼泪糊得满脸,她勉强抬起沉重的胳膊抹了一把。
拿着登山杖的是个黑衣员工,他坐在顾影身边,见她醒了,就不再戳她,把登山杖收回来抱在怀里,说:“我不是非要叫醒你,但你哭成这样我也没办法。我知道你伤很重也很疼,再忍一忍等暴动期过去就好了。”
顾影还记得自己模模糊糊做的梦,但她不打算和这个黑衣员工解释,她支撑身体坐起来,看了下四周,林溯光躺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顾影蹭过去,检查了一下林溯光的伤势,她们的药都在水牛背上甩飞出去了,只能勉强将就着给林溯光重新止血。
林溯光还没清醒,依然高烧不退。
顾影让林溯光枕在自己腿上,压低声音问黑衣员工:“你一直躲在这里?这里算是安全区?”
“不算。”黑衣员工晃了晃手里的登山杖:“但是这里的动物相对更容易控制,这里的绿衣员工死了,我捡到了这个。”
“再加上我一直干的都是抓兔子的活儿,这里也只不过是兔子多一点而已,对我来说算是安全。我建议你们也留在这,你们是游客,即使动物园变成这鬼样子,我也有责任保护游客,但如果你们非要乱跑,恕不陪同。”黑衣员工耸了耸肩膀,好像在玩似的不断转着手里的登山杖。
“你知道怎么不让这只长颈鹿继续吐吗?”顾影一面拢林溯光的头发,一面问。
“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事态早就超出我控制了。”黑衣员工探头看了眼下面的兔子,没忍住骂了一句:“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挺到出去,还管什么长颈鹿。”
顾影做了几个深呼吸,感到自己恢复了一点力气,她脱下外套给林溯光垫在脑袋下面,扶着栏杆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
“我去杀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