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这些兔子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该怎么办?要杀死长颈鹿反倒成了最容易的事,但谁能承担长颈鹿死后的结果?
如果保证能杀死园长的话,这些兔子的问题当然也就迎刃而解,但现在连顾影也没法确定林溯光还能撑多久,如果林溯光在这期间出了什么事的话,只靠顾影一个人,她既没能力也没心力去对付园长。
顾影现在已经很累了,她甚至忘了自己刚刚杀死羚羊的时候,羚羊体内就藏满了幼兔,重伤的身体和疲倦的大脑已经无法正常运作,各方面都已经到了极限。
等等。
为什么一直在考虑怎么杀死长颈鹿?长颈鹿不是已经死了吗?
皮下的血肉骨头都已经被吃空,它体内住着的兔子也只不过是污染物的表现形态而已,毛皮包裹着的体内几乎是个无氧环境,活着的兔子怎么可能真的在里面生存?
换言之,不论是长颈鹿还是这些兔子,全部都是死物。
顾影腾出拇指,若有所思地捻了捻那枚被她戴在食指上的戒指。
或许值得一试。
她念头一转,长颈鹿果然凭空消失,被顾影收进了戒指,只是顾影完全没做保护措施,上一秒还抱着长颈鹿的脖子,下一秒就直直地从半空中坠落。
林溯光此刻刚刚恢复意识,才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就看见顾影从四五米高的地方摔下来。
林溯光心脏几乎停跳,但下一秒,两头矫健的影子就纵身一跃,半空中接住顾影,一路踩着地上毛茸茸的兔子冲上栈桥,一直跑到林溯光面前才把顾影放下。
顾影大口喘着气,口腔里不断散发出血腥味,她感到自己每次呼吸都能听见自己体内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人类肺泡受损时发出的声音,眼前一片模糊,她感到自己被人紧紧抱住,她看不清楚抱着自己的人是谁,但她闻得到在自己的血腥味之外,还有熟悉的林溯光的气味。
于是顾影在林溯光怀里闭上眼睛。
她感到林溯光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听到林溯光带着哭腔的声音。
林溯光说:“谢文烛,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个名字让顾影彻底清醒了过来,一时间耳膜嗡嗡作响,谢文烛。谢文烛?
为什么林溯光还记得这个名字,还在这个时候突然说出来?
她知道了什么?
还是说,林溯光遭受污染已经开始混淆记忆、认不清楚别人的脸了?
顾影从林溯光怀抱里坐起来,努力对焦注视着林溯光,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问:“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林溯光。”林溯光歪了歪头,好像对顾影问这个简单问题感到很疑惑。
“这里是哪里,你在做什么?”顾影继续问。
“动物园。我——我来找你。”林溯光乖乖地有问必答,听起来答案还没什么问题。
“我是谁?”顾影指着自己的脸。
“谢文烛。”这次林溯光叫出来的名字就完全不是顾影想听到的了,她执拗地非要把顾影叫成谢文烛,还好像很委屈似的把脸皱成一团,拉着顾影的手摇来摇去:“我一直在找你,你都不知道,我找了你三年、不对,五年。你跑到哪去了?我听他们安排上电视念那些台词,我希望你能看见来找我,现在过去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死了,你都不看电视不上网的吗?”
林溯光嘴巴不停地抱怨,抱怨到最后她抱着顾影大哭起来,眼泪把顾影胸前的衣服沾湿了一大块。
顾影沉默着听她说。
我看见了那些新闻,听了那些采访,知道你这些年来做了不少努力,我全都知道。
但我不是谢文烛。
那个叫谢文烛的人早就死了,你等不到她了,林溯光。
林溯光毕竟受了伤体力不支,没哭多久就没力气了,伏在顾影胸前抽泣,顾影挽了两层袖子,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干净一点没沾上血污的地方,一点点帮林溯光擦脸,轻吻了一下她额头。
还是结束吧,如果她们这次还能出去的话,就让“顾影”消失在林溯光的世界里,林溯光该挂念的是那个清清白白的谢文烛,而不是满手血污只因为一己私欲就想把林溯光留在身边的顾影。
只是要托店长找一张还没被确认死亡的女人皮而已,最好别再选林溯光可能会喜欢的类型了,以一个永远不会再引起她注意的身份继续活下去,偶尔从网上获取一点关于林溯光的近况,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顾影长出一口气,疲倦地躺倒在栈桥上,抬起胳膊朝黑衣员工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过来,望着顶棚说:“如果你们平时要找园长的话,你们会去哪里找?”
黑衣员工有点怕守在两人身边的豹子,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我没找过,不过给我的规则纸上面写,红衣员工会帮忙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