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越跑越快,越过崇山峻岭,越过江河泥沼,直往盛京方向去。
身旁景物迅速倒退,耳边风声呼啸。
直至山顶,站在悬崖峭壁上,他看到了一袭玄衣,立在黄河另一边的魏璋。
彼时黄河口已经列满船只,魏璋于景观台处睥睨着河中景象。
而高岭之上,魏宣扶住了弯弓。
他的箭术可穿越千军万马,直取敌首。
从不会让任何一个近在咫尺的敌安然而归。
眼下居高而下,十之八九可将观景台上的人一箭穿心!
弓弦拉满。
吱呀呀滞涩的声音作响。
可……
然后呢?
他是不怕惊动敌军的,大不了一决高下,纵然千军万马他也不是不能脱身。
可是漪漪呢?
她现在如惊弓之鸟,不容得一丝一毫的差池。
若因为他一时愤懑,再受了伤害,他如何对得起她?
魏宣深吸了口气,终究窝囊地放下了那引以为傲的八石弓。
罢了,眼下又有什么事比叫她早些开怀重要呢?
魏宣扯起唇角,拍了下烈风的头,“好啦,莫耍脾气,去猎野、鸡。”
烈风打了个鼻响,一人一马又重新钻进了深山中。
魏宣回山洞的时候,天快黑了。
他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
可是手里烤野、鸡的香气先一步飘进了山洞,依稀还伴着野花香。
薛兰漪连忙闭上了眼。
柳婆婆在旁张了张嘴,却也不知如何劝。
方才,她给姑娘上过药。
那浑身上下,就连脚背上也是国公爷的指痕。
顶着这样一副身躯,面对自己心心念念的郎君,无法直面情理之中。
柳婆婆给姑娘搭了件披风,见着魏宣进来,赶紧迎上去道:“姑娘有些乏,睡下了。”
魏宣越过柳婆婆的肩头,往内里看了眼薛兰漪僵硬侧躺的背影。
其实习武之人,很轻易就能分辨一个人的气息是凝是散。
她在装睡,不想见他。
魏宣看得明白,便不往山洞里走了,只在洞口把用芭蕉叶包着的烧鸡给了柳婆婆。
右手捧着的野花花束也一并交给了柳婆婆。
“劳烦婆婆将此物放在床头,若有事尽管叫我。”魏宣声音极轻,颔首以礼。
而后,刻意放轻的脚步远离了,好似还走得很远,听不到他的动静了。
薛兰漪的心并没有因为魏宣远离就雨过天晴。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远离她,她不开心。
他靠近她,她也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