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壮汉被押在刑凳上,四肢皆被麻绳捆绑。
军棍一下一下,结结实实打在腰背上。
血水顺着木凳滴滴坠落,压弯了地上茂密的青草。
“影七大人,属下错了!属下失职!求影七大人饶属下一条命!求……啊!”
撕心裂肺的一声嘶吼,刚冲破喉咙就被暗夜里的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声音小点儿,惊了前院贵人,爷更饶不了你。”影七的手捂得更紧。
受刑之人无法呼痛,面色苍白,瞳孔充血。
紧接着,军棍敲打骨头的声音如暴风骤雨。
那人的痛呼全被堵在喉咙里,呜呜咽咽,渐渐没声了。
穆清泓却听出来了,受罚的壮汉正是方才喝断他杀死红麟鱼的护卫。
想来是因为红麟鱼死了,魏璋震怒,才会罚这护卫?
一条鱼,何至如此?
魏国公也太残忍了!
穆清泓正感慨,后院又多搬来几张刑凳。
一列侍卫纷纷被押解在案。
这些人怕都是今夜守夜的护卫,一人犯错,大家连坐。
谁都别想跑!
穆清泓心头凛然,连连后退。
说起来,今日红鳞鱼之死的确是那些守夜护卫办事不力,失职在先。
若不是护卫不警醒,不早些提醒穆清泓,他又怎么神智不清杀了鱼?
幸而只是一条鱼,若然来日旁人在厨房下毒,他们也后知后觉不成?
所以,他们被打死打残,怨不得别人的。
更怨不得他。
“要怨也怨你跟的主子心狠手辣。”
穆清泓思绪纷乱地想着,脚步乱了章法。
脚被草地里什么东西绊了下。
他一个趔趄,扶住手边的石桌,定睛看了眼。
脚下竟是一根血淋淋的手指。
指骨苍白僵硬,但血色却是鲜红的,俨然手指是刚被剁下不久的。
“啊!”
穆清泓倒抽了一口凉气,惊呼声还未出口,却又看到断指旁边是一双金丝云纹官靴。
如此熟悉的玄色。
穆清泓瞳孔微缩,视线缓缓上移,只见魏璋双膝微分,端坐在树下石凳上。
黑暗之中,男人一身墨色大氅,无声无息,与夜融为一体。
一手托着帕中红麟鱼,另一手捏着棉球漫不经心擦拭鱼身。
男人肩头覆着一层寒霜,显然,穆清泓刚在偷看国公府做事时,魏璋其实一直坐在他一步之遥的位置,悄无声息。
后怕的凉意迟一步袭来,穆清泓脊背发寒,嗓子都僵了,“姐、姐夫,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魏璋未搭理他,先帮鱼擦拭了血迹,又用小药刷将金疮药涂抹在鱼身上。
指尖的动作极轻柔细腻,没有任何戾色。
他的手修长且白净,像执净瓶的观音手一样圣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