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玉堂与谭伦二人，躬身一揖，再不多言，转身大步离去。
甲胄摩擦的铿锵之声，在空旷的书房内回荡，犹如战鼓的余音，久久不绝。
陆明渊站在原地，目送着二人消失在门外，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静默。
他缓步走回窗边，推开雕花的木窗。
清晨微凉的空气夹杂着海风特有的咸腥味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窗外，是镇海司衙门内一片忙碌的景象。
文吏们抱着卷宗行色匆匆，校尉们巡逻的脚步声整齐划一，一切都井然有序，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谭伦在一旁并未立刻离去，他看着陆明渊的侧影，沉吟片刻，还是开口道。
“伯爷，下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明渊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伯爷方才所言，披山岛倭寇不过五百余人，此言不尽确切。”
谭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
“根据我们多方探查，岛上倭寇，能持刀作战的精锐，确在五百之数。”
“但这并不包括岛上的工匠、仆役，以及那些被倭寇掳掠后，为其服务的汉人。”
“林林总总加起来，整个披山岛上的人数，恐怕要超过一千。”
“剿灭这样一个盘踞日久、工事坚固的千人岛屿，邓总兵调动五千水师，已是颇为保守的估计。”
“东海海域复杂，倭寇的帆船又以轻快迅捷著称。”
“若是不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形成铁桶合围，一旦被其突围出去，化整为零，流窜于各处沿海州县，造成的损失将更为严重！”
谭伦的解释，是在为邓玉堂那三十万两的巨额军费做补充说明。
同样，这也是在提醒陆明渊，此战的艰巨性，远超纸面上的数字。
陆明渊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他摆了摆手，示意谭伦不必紧张。
“子理兄的顾虑，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