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摆摆手:“行了,你们先去殿外候着吧,朕还有话要单独和云倾说。”
贺檀、凌夜,还有这殿上的一众宫女太监,一并行礼退了出去。
凌夜细细回味云倾这一整日的拖沓不安,还有方才闲适品糕点的模样,一出殿外便扬起唇角。
贺檀见他这没心没肺的笑,压低声音:“你还笑得出来,方才可吓死我了,就怕陛下给你个别的差事,你敢抗旨拒恩呢。”
凌夜想到公主要留他,尾巴要翘到天上:“他若真想把我调走,我就真拒了他。”
贺檀差点直接飞起一脚,凌夜赶忙劝阻:“统领,这儿人多…”
他低了低头:“我现在可是宣威将军了,您得给我留点儿脸面。”
贺檀看了下四周,忍下脚来:“你就气我吧。”
凌夜卖乖笑笑。
“肩伤好了吗?”
凌夜笑容一僵。
原是好多了,只是昨日游湖回来,睡前抹药时将汤圆吓了一跳,伤处淤青一片。
他心虚道:“好了,统领放心。”
贺檀气哼一句:“不让人省心。”
这话不假,凌夜不敢顶嘴,偷偷瞥向统领。
他少时入禁军,就在统领眼皮子底下长大,什么大病小伤他都知晓,没少惹他操心。
他去公主府任职之前,几乎日日能与统领相见,如今倒是少了。
悄悄打量统领鬓角的白丝,不知哪一年起,他已经比统领高了。
云倾半个时辰后出来,殿外夜幕初降,几个小太监正在宫道上点灯。
凌夜迎上前去:“公主。”
云倾抬起头,远处摇晃的宫灯照进她眼眸,她的眸光不似往日清湛,掺杂了几许难言的情愫,只借着这微弱灯火,深切地望他一眼。
“走吧。”
贺檀在一旁恭送,云倾颔首,凌夜对贺檀执一礼,先告辞了。
回府路上,天色全然暗了下来,这几日的建康都很热闹,与式乾殿外冷寂飘摇的宫灯不同,街边花灯繁盛,人群簇拥欢闹,云倾掀开窗帘,望着这坊间喜庆,眸中满是空落。
进了府,江梧江桐留在南院,云倾叫小福小禄去西院取熏香,从中堂穿过来,便只剩她与凌夜两人。
连着中堂的长廊宽敞空荡,两边也挂满了火红的长灯,还是那日午后,凌夜陪着她一起挂上。
两人走过,烛火不停跳跃摇曳,似是要留住经过的人儿。
长廊的尽头是皓心院,走过去,便要分开了。
云倾的步子迈得极慢,凌夜在后跟着,只见她低头不语,便也安静着没有吵她。
下了长廊,他放轻声音:“公主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属下告退。”
他欠下身去,却未等到回应。
他见那小长靴犹豫抬起,欲要跨进院门,却又仿佛被什么牵绊住,生生停下了。
她纤直的身影隐隐波动,背对着他,忽然开了口。
自宫里出来,说了第一句话。
“父皇要为我选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