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唯在想什么?
从相见的那天起,这个问题就在姜弥心中不断翻腾。
宽敞的保姆车上,身边偶尔传来?剧本翻动的声音,春天的微风温柔无比,姜弥的头?发吹到脸上。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晏老?师——”
晏唯侧头?不语,姜弥直觉,晏唯是知道自己要问什么的。她不喜欢捉迷藏,从小就不喜欢,所以她永远是最先?被找出来?的那一个。
“你是要跟我说什么吗?”
晏唯摇头?。
“……”姜弥:“那……”
“你不是说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姜弥缓缓点头?,虽然?好像不是用在这样的情景,但也算是吧。
“你需要我做什么?”她问。
“坐着。”
姜弥以为自己没有听清:“什么?”
晏唯垂眸继续看剧本,声音比风还轻:“就这样坐着。”
身体的细胞在一瞬间万分?踊跃,姜弥的目光极轻地落在晏唯的侧脸。
像寻宝游戏,她觉得?自己感知到了什么,不真切也充满了虚妄。可是心跳的频率一点点加快,又在一点点平静。
到昨天为止,晏唯都不待见她,那些拒人?千里的话,那些忽冷忽热的态度实在防不胜防,她发现自己再?不能心无旁骛接受晏唯的冷淡,她也开始像所有人?一样,想要为自己的付出向晏唯索取什么,她甚至产生过别扭懊恼的情绪。
但以上这些都是不对的,不正常的。
她是自愿对晏唯好,可晏唯凭什么就要回馈她?人?家又不欠她。
她的反思进行到这一步其实都很顺利。
甚至直到刚才在电梯里,她都认为她的这些想法无懈可击。
问题出在这一刻。
在她被自己说服的这一刻,晏唯轻轻一句话打?破了她的一切构建。
她只剩下一顶失效的阻尼器。
她不禁要想,此时?她该感到喜悦吗?她能感到喜悦吗?这种喜悦会像之前一样被晏唯很快收回吗?
这也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晏唯现在这样又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
重?要的是,她忽然?一瞬间产生了一种可怕的,且不能消灭的念头?:她在晏唯这里第一次如此肯定地感受到了特殊性。
她确定至少现在这一刻,她和剧组的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她是不一样的。
她该感到无比荣幸和兴奋。
可实际上,喜悦与热度比姜弥想象中的冷却速度还要迅速,那是源自未知的惊慌和茫然?。
姜弥收回了全?部视线:“好。”
春日的桃花瓣和尘埃一起卷到地面最低点。
她说:“只要你说。”
晏唯睫毛动了动。
她厌烦这种不受控制的行为,但这样似乎能让她舒服些。她暂时?想不到妥帖的方案,至少现在,她的情绪好一点了。
她恢复正常了。
指腹下写满台词的那页剧本,像被什么深深刺激过,边角已是皱到破损,且霍开了几道无法复原的裂痕,她抬手幽幽抚平翘边,仿佛这些不是她的杰作。
“姜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