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车间的空气，在厂长秘书小王出现时，瞬间凝固了。
“易师傅，李厂长请您现在去他办公室一趟。”
小王面无表情的声音，像一颗投入热油的冰块，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在易中海那张瞬间僵硬的脸上，和角落里那个默默收拾工具的高胜之间来回扫射。
那眼神里，幸灾乐祸的意味，已经毫不掩饰。
易中海感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衝天灵盖。他想维持住八级钳工的体面，可嘴角却不听使唤地抽搐著。从车间到办公楼的路，他今天走得如同踏在刀山火海之上。
他后悔了，他就不该听秦淮茹的攛掇，更不该用这种低级手段去打压一个年轻人。他以为自己是猎人，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一头扎进陷阱的蠢货。
“咚咚咚。”
推开厂长办公室的门，易中海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厂长，您找我？”
办公室里，高胜正笔直地站著，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杨。
“老易，来了！快坐！”
出乎意料，李厂长竟笑著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无比热情地走过来，重重地拍了拍易中海的肩膀。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让易中海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没站稳。
“老易啊，你可是咱们厂的大功臣！”李厂长满面红光，声音洪亮得整个楼层都听得见，“我必须得狠狠地表扬你！要不是你慧眼识珠，咱们厂怎么能发现高胜这么一个不计个人荣辱、一心为公的好同志啊！”
易中海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功臣？表扬我？这……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甚至產生了一丝错觉，难道厂长没明白高胜是在告状，反而真以为是自己在培养他？
他刚想顺著台阶下，说几句“应该的”，李厂长已经拉著他，继续用一种发现宝藏的语气大加讚赏：“高胜同志刚才都跟我匯报了！是你，为了磨练他的心性，才特意安排他去清理那个最脏最累的废料池！你这种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培养方式，很高明嘛！值得全厂学习！”
李厂长每一句“讚赏”，都像一把淬了蜜的刀子，捅进易中海的心窝。他感觉脸皮被人一层层地往下撕，火辣辣地疼。
然而，上一秒还和风细雨的脸，下一秒便乌云密布。
李厂长猛地一转身，回到办公桌后，抓起桌上那份报告，“啪”的一声，狠狠摔在桌面上！
“但是！”
这一声暴喝，如同晴天霹雳，炸得易中海浑身一哆嗦，刚升起的那点幻想被砸得粉碎。
“我也听高胜同志『匯报了另一件事！”李厂长的目光锐利如刀，死死地钉在易中海脸上，“听说你为了帮他『清除作风问题，昨天晚上，在院里开了他的批斗会？易中海，你给我解释解释，他有什么作风问题？证据呢！拿出来！”
完了！
易中海彻底傻眼，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哆嗦著：“厂长，我……我这也是为了他好……院里风言风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