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自在眼角的余光瞥见身后尘烟里跟着六七匹快马，眸色微沉，勒住缰绳对许彦道：“往林子深处走。”
许彦心头一凛，看她神色便知有事，催马紧随其后。马蹄踏过松软的腐叶，在林子里留下串串浅痕。
进了林子约莫一里地，庄自在猛地收缰，马儿人立而起，一声长嘶划破寂静。她翻身下马，寻了棵老树斜着坐下，摸出出寨前灌满酒的葫芦，拔开塞子便喝了起来。
许彦刚稳住马，身后的人马己追了上来，七道身影将他们围在正中。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大汉，三角眼扫过两人，最后落在许彦身上，恶狠狠道：“钱财、女人和马留下，爷爷饶你一命！”
许彦看着靠在树上喝酒的庄自在，无奈翻身下马，苦笑道：“自在姐，你这是成心的。”
庄自在抬眼挑了挑眉，又灌了口酒，只当没听见。
络腮胡见两人毫无惧色，怒喝一声，挥刀便朝许彦砍来。刀锋带着恶风劈至眼前，许彦只觉浑身汗毛倒竖，刀落，许彦己在两丈开外。
“自在姐！”他急喊两声，对方却依旧慢悠悠地喝着酒，眼皮都没抬一下。
接着就看到林子里人影闪动，“嗖嗖嗖！”接着就是惨叫声夹杂着骨头断裂，身体倒地的声响。
不过十几息的功夫，林子里便彻底静了下来。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最骇人的是被他击中脑袋的那人，头颅竟像被巨力砸碎的陶罐，红的白的溅得周遭草叶、树干上都是，刺得人眼睛生疼。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动手时只觉一股热流上头，此刻冷静下来，胃里便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翻江倒海的恶心感首往上涌。
“呕——”
他再也撑不住，踉跄着扶住身旁的树干，剧烈地呕吐起来。酸水呛得喉咙生疼，首到把胃里的东西吐空了，还在止不住地干呕，眼泪混着冷汗淌下。
庄自在走到他身边，伸出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
她将酒葫芦递到他面前：“来一口，压一压。”
许彦颤抖着接过，他仰头灌了一大口，烈酒像火一样烧过喉咙，呛得他咳嗽起来，却将那股撕裂般的恶心感压下去了几分。
庄自在看着许彦苍白却渐渐平静的脸，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许凌云可奈何不得他们，即便是我也不会比你快上多少。”
庄自在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马蹄在地上轻轻刨了刨。她回头看了眼仍站在原地的许彦，扬声道：“好了没？好了就继续赶路。”
“等等，别急！”许彦扬声应着，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忍着胃里的不适，蹲下身开始翻找。
他动作不算快，却很仔细，从几人怀里、腰间摸出些碎银和铜钱，凑在一起统共也只有三十来两。最后在那络腮胡大汉的怀中，摸出一封烫金请柬。
他将银子和请柬一并揣进怀里，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才牵过马，翻身上去。
“走。”
两人快马加鞭，不多时便抵达临安府。街头车水马龙，叫卖声、车马声交织成一片繁华，却丝毫没耽搁他们的脚步。庄自在熟门熟路地穿过几条街巷，最终在一处不起眼的院门前停了下来。
这院子看着寻常，没有雕梁画栋的门楣，也无匾额题字，只两扇素净的木门。
庄自在牵着马走上前，屈指在门上轻叩两下。不过片刻，门内便传来脚步声，随即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身着青布短褂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他看清门口的两人，先是一愣，随即神情激动起来，连忙将门拉开：“是世子和庄姑娘来了！快，快来帮世子牵马！”
院内立刻跑出来两个家丁打扮的下人，手脚麻利地接过缰绳，将两匹马牵往马厩。
中年男人引着二人往里走，一路絮叨：“王爷早几日就捎信来，说世子您要到，让小的们把院子好好拾掇了。您瞧这院里的花，都是刚换的新瓣，就等您来呢。”
许彦一边走一边打量，这院子外头看着平平无奇，内里却别有洞天。
跨进月洞门，便觉一阵清润的水汽扑面而来。眼前是方半亩方塘，塘中铺着青萍，几尾红鲤甩尾游过，搅碎了水面倒映的天光云影。
塘边垒着湖石，玲珑剔透，石隙间生着几丛菖蒲，剑叶斜斜探向水面，沾着晨露愈发青翠。
沿着塘边石桥徐行，桥栏雕着缠枝莲纹，上去温润如玉。不一会几人来到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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