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柳茹的力气耗尽，再次下去，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和喉咙里断续的、意义不明的咕噜声。笼子里一片狼藉，血迹斑斑。
吴良这才收回目光，仿佛做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转身，再次走向主控室。
经过医疗点时，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但苏宛却清晰地听到，他留下了一句冰冷的话语，像是解释，又像是宣告：
“死亡是解脱。”
“活着，才是惩罚。”
主控室的门在他身后合拢。
走廊里，只剩下柳茹微弱而痛苦的喘息，医疗设备的滴答声，以及那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苏宛缓缓放下捂住嘴的手，指尖冰凉。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合金门，又看了看笼中那个己经不能称之为“人”的柳茹。
她终于彻底明白了。
吴良要的，从来不是简单的杀戮。
他要的，是让他们清醒地、完整地、反复地品尝他曾经经历过的每一分痛苦和绝望。他要将他们施加于他身上的地狱，十倍、百倍地奉还，并且，不给他们任何解脱的机会。
他将这座地下堡垒，变成了一个精致的、为他复仇欲望服务的刑场。
而她，苏宛，这个秉持着救死扶伤信念的医生，此刻却成了这个刑场的一部分，用她的医术，维持着“刑罚”的持续。
她救活了林父，让他能继续活在这恐惧中。
她救治着那个孩子，让他成为折磨柳茹的工具。
而现在，她或许还要去处理柳茹自残造成的伤口，让她能“活着”承受更多。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曾经以为的底线和原则，在这里，被寸寸碾碎。
她曾经坚守的医者仁心，在这里，变成了残酷游戏的帮凶。
她缓缓坐回凳子，低下头，看着自己这双曾经只为带来生机的手。
现在，它们沾满了看不见的、属于道德困境的污秽。
她还能做什么？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这座由仇恨浇筑的黑暗堡垒里，她失去了评判对错的资格。
只剩下……生存。
以及，在生存的缝隙里，尽可能地去守护那一点点，微弱的，属于“生”的本能。
哪怕这“生”，早己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