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卫子夫诞下皇长子,被册立为皇后,母仪天下。可是,陈阿娇被太监带走时的模样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是一种混杂着愤怒、悲伤、绝望与不甘的神情,过了这么多年依然历历在目。她知道,陈阿娇恨她。
3长安乱
窗外已经蒙蒙亮,卫子夫感到有些累,她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忽然,她听见耳边有人说:“他来了!他来了!”
卫子夫猛地坐起来,就见刘彻从**跳下来,衣服也没穿,披头散发地跑到屋外去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愣了几秒钟,才慌忙朝外喊道:“护驾!”
卫子夫事后才知道,那天晚上刘彻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几个木偶人手持棍棒朝他打来,当即便把他惊醒。
从那日起,刘彻便茶饭不思,六神无主,太医诊过之后都摇头叹息,无奈之下,只得将国事交予诸位大臣,暂且居住甘泉宫养病。
然而很快,更大的灾难接踵而至。直指绣衣使者江充持刘彻手谕,说是怀疑有人下蛊,开始在宫中大肆搜捕,一时间人人自危。
报复!一定是报复!卫子夫本能地想到了当年陷害陈阿娇时用的方法,她忙派人检视自己的寝宫,以防有人栽赃,但是她没想到,江充竟然在太子刘据的寝宫掘出大量写着皇上八字的木偶人,因刘彻此刻不在长安,江充行天子令,围困太子府,欲将太子抓捕。
卫子夫得到消息后,来不及多想,急忙在自己的密室里召见了江充。她开门见山:“江充,你不会不知道太子是谁的儿子吧,为什么要痛下杀手?”
江充摇头:“掘出木偶之时那么多人在场,我如何徇私?”
“你撒谎!”卫子夫怒道,“太子天性宽厚,况且已为储君,怎么可能再多此一举诅咒皇上?分明是有人陷害!”
江充冷笑:“栽赃之事,皇后娘娘想必比别人更为擅长。”
“你……”卫子夫一时噎住,“你是想借机铲除我和太子?太子登基之后,你可以位极人臣啊。”
“位极人臣?”江充哈哈大笑,“皇后娘娘,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天真了?皇上妃嫔众多,不可能记得临幸过谁,这个秘密,除了你我,就只有记录皇上起居的太监知道了,现今太监已经被灭口,若是有机会杀了我,我想你也一定不会手软的,对吧娘娘?”
“你……”卫子夫的口气软下来,“江充,有办法的,还有办法的对不对?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他不过是你用来争宠夺位的工具罢了。”江充转身离去,“他与我从未有过父子之情,我又何必为了他引来杀身之祸呢?”
“是陈阿娇让你来报复我的吗?”卫子夫歇斯底里地大喊,江充返身关上了密室的大门。
此时的刘据已经惊慌失措,江充封锁了长安城,消息传不出去,又风闻有人说皇上已经驾崩,江充欲杀死自己另立傀儡,情急之下为了自保,刘据不得不奋起抵抗,带领府中侍卫和江充激战数日,反将其擒住,长安城的气氛空前紧张起来。
征和二年,刘据向百官宣布江充谋反,杀了江充。刘彻大怒,下令丞相刘屈髦率兵平乱,双方在长安城外激战五日,死伤数万,最终太子落败,逃出了长安后,因走投无路而自尽。
卫子夫呆坐在宫中,不知所措。她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短短的几日里,她便由太子的母亲变成了反贼的母亲,人生起落未免太过迅疾。
此时此刻,她多想刘彻能走到自己面前,揽过她的肩膀,告诉她,没事的,有他在,一切都会没事的。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她便知道自己的命运,从卑贱的女奴到尊贵的皇后,她知道自己凭的不是所谓的爱情,而只是歹毒的心计、美丽的容颜与太子母亲的名号,而阴谋终会暴露,美丽终会枯萎,太子也含冤而去,留给自己的,只有冷落和死亡。
她对着铜镜,一笔一笔地画着眉。现在她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如果想让一个男人一生一世对自己念念不忘,唯一的办法,便是,在自己最灿烂的时候毁灭。
那一天,她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画着最漂亮的妆,将自己悬在了三尺白绫上。只是,她没想到,就在她踢倒凳子的刹那,一个人从宫外走了进来,她拼命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似的,却终于渐渐没了气息。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彻。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卫子夫的尸体下,默默地烧了一叠纸钱。他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着,脸上却依然不动声色。良久,良久,忽然,她听见身后一个声音道:“原来皇上也会难过啊。”
他一愣,转过身,却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女人,她的打扮有些怪异,长相有些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4帝王心事
刘彻皱了皱眉,问:“你是?”
女人跪在地上:“楚服。”
“哦哦。”刘彻想起来了。楚服便是陈皇后身边的侍女,皇后迁居长门宫之后,她便也在皇宫中消失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皇上此刻在这里,不也很奇怪吗?”楚服看着刘彻,笑了笑,“皇上不必动怒,我自忖必死,今日在此,只是想告诉您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