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城市华灯初上。一家需要提前数月预约的高档西餐厅内，灯光柔和，琴声悠扬。秦牧姿态闲适地坐在靠窗的最佳位置，慢条斯理地切割着盘中的牛排，动作优雅，与周围奢华的环境浑然一体。坐在他对面的顾晚晴，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手中银质的叉子无意识地在餐盘边缘划动着，精致的妆容也难掩眉宇间的一丝郁色。
秦牧放下刀叉，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目光落在顾晚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晚晴，看你今晚似乎没什么胃口，是菜品不合口味，还是……公司的事情让你烦心了？”
顾晚晴抬起头，对上秦牧温柔的目光，心中微微一暖，却又夹杂着更复杂的情绪。她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可能就是有点累。”
秦牧却不打算就此打住，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语气带着几分了然：“是因为最近听到的，关于德熙资本投资那家小公司的消息吧？”
顾晚晴握着叉子的手几不可查地紧了一下。她没想到秦牧也知道了这件事，而且如此精准地猜中了她的心事。她垂下眼帘，默认了。
“呵，”秦牧轻笑一声，向后靠回椅背，拿起红酒杯轻轻摇晃，眼神中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的倨傲，“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一个叫‘辰星科技’的，对吧？名字倒是起得挺响亮。”
“你也听说了？”顾晚晴抬眼看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更多信息。
“圈子就这么大，德熙资本又是风向标，有点动静自然传得快。”秦牧抿了一口红酒，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不过，晚晴，你完全没必要为这种消息烦心。”
他放下酒杯，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摆出一副经验老到的分析姿态：“这种小打小闹的初创公司，我见得多了。往往是靠一两个比较新奇的技术点子，或者创始人能说会道，画一张漂亮的大饼，侥幸拿到了第一笔投资。但这种公司，根基浅薄，缺乏持续创新能力，市场应变能力也差。”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讥诮的弧度：“说白了，就是昙花一现。十个里面，有九个活不过三年。剩下的那个，多半也是勉强维持，成不了什么气候。夏星妍那个人，你是知道的，投资风格向来大胆，有时候为了布局某个赛道，广撒网，投资几十上百个这种小项目，只要有一个成了就能覆盖所有成本。这个辰星科技，估计就是她鱼塘里的一条小鱼苗罢了。”
他的话语清晰而笃定，带着一种久经商场的优越感和对新生事物的天然轻视，每一句都仿佛在试图抚平顾晚晴心中那因“辰星”二字而泛起的波澜。
顾晚晴静静地听着，秦牧的分析听起来合情合理，逻辑上也似乎无懈可击。是啊，创业哪有那么容易？多少惊才绝艳的人折戟沉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又能走多远？更何况，那个最让她心神不宁的、关于法人姓苏的猜测，在秦牧这番“客观理性”的分析下，也显得愈发荒谬起来。
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只是巧合？
秦牧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眉宇间的纠结似乎舒缓了一些，便继续温言道：“晚晴，你现在应该把精力放在顾氏自身的发展上。只要我们稳住基本盘，抓住接下来的几个关键项目，顾氏的困境只是暂时的。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小公司、小消息，不必过分关注，徒增烦恼。”
他伸出手，轻轻覆盖在顾晚晴放在桌面上的手背上，声音更加柔和：“有我在呢，我会帮你，帮顾氏度过难关的。”
手背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耳边是秦牧沉稳自信的话语，顾晚晴紧绷的心弦似乎真的松弛了一些。她看着秦牧英俊的侧脸和笃定的眼神，那份因“辰星”而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和恐慌，被暂时压了下去。
是啊，有秦牧学长在，他见多识广，他的判断应该不会错。那个“辰星科技”，大概率只是夏星妍投资版图里一个无足轻重的点缀，掀不起什么风浪。至于那个可笑的联想，更是自己吓自己。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反手轻轻回握了一下秦牧的手：“谢谢你，学长。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踏实多了。”
“这就对了。”秦牧满意地笑了，拍了拍她的手背，“来，尝尝他们家的甜点，据说主厨是特意从法国请来的。”
顾晚晴点了点头，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块精致的慕斯蛋糕送入口中。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似乎未能完全驱散心底深处那一丝残留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疑虑。
她告诉自己，要相信秦牧的判断，要专注于眼前。那个如同阴魂不散般缠绕着她的名字和猜测，应该被彻底抛之脑后。
然而，有些种子，一旦落下，即便被暂时掩盖，也终究会在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此刻秦牧轻描淡写的轻视，与未来可能展现的现实，正在无声地酝酿着一场巨大的反差。只是沉浸在暂时安心中的顾晚晴，还未能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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