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细微的波动,如何能逃过孤月那冰雪般敏锐的灵觉?她静默了片刻,洞府内的寒意似乎更重了几分,连玄冰壁都仿佛凝结更厚。
“有事发生?”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穿透力,“我感知到你心绪不宁。”
赵无忧动作一顿,轻轻叹了口气。
在这位清冷透彻的师姐面前,他似乎很难完全隐藏心事。
他转过身,脸上带着几分困惑与苦恼:“其实……也说不上有什么事。只是觉得,自从秘境回来后,红缨师姐她……好像总是在躲着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惹她生气了……”
他话音落下,洞府内陷入一片沉寂。
然而,赵无忧却敏锐地感觉到,周遭的温度仿佛在刹那间又降低了许多,空气中弥漫开一种难以言喻的冷冽,并非纯粹的寒气,更像是一种情绪骤然凝结成的冰霜。
孤月站在原地,清丽绝尘的容颜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那双如同寒潭般的眸子里,似乎有极淡的波澜一闪而逝。
“你……”她缓缓开口,声音比方才更加冰冷,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似乎很是在乎她?”
“啊?不是!师姐你误会了!”赵无忧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连忙摆手解释,“我只是……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往日里师姐她不是这样的……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脸上写满了挫败感,显然心情并未因解释而好转。
孤月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看着他脸上毫不作伪的烦闷与低落,忽然转身,走向洞府深处那间唯一的静室。
片刻后,她重新走出,手中竟提着两壶酒。
那酒壶似是寒玉所雕,通体剔透,表面凝结着一层细密的白霜,尚未开封,便能感受到其中散发出的精纯冰灵之气。
她将其中一壶递到赵无忧面前,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心情不佳,便饮些酒。”
赵无忧有些愕然地接过那触手冰凉的玉壶,还没来得及道谢,却听得孤月又淡淡地补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要融进四周的寒气里:
“我陪你。”
赵无忧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看着眼前这位向来不食人间烟火、清冷得不似凡尘中人的师姐,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师……师姐,你也喝酒?”
孤月微微蹙眉,那双冰雪般的眸子扫过他,带着一丝不悦:“怎么?我不能喝?”
“能!当然能!”赵无忧见她似有不悦,连忙应声,不敢再多问。
他将手中的阵盘和工具暂时放到一旁的冰台上,握着那壶冰灵酒,看着同样执起另一壶酒的孤月,心中充满了一种极其怪异又难以言喻的感觉。
在这终年积雪的孤剑崖,在这寒气逼人的冰窟洞府之中,他与这位素来以清冷孤高着称的四师姐,竟要相对饮酒?
这画面,怎么看都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看着孤月那依旧没什么表情,却已抬手,纤纤玉指欲要拍开泥封的灵酒,他也只好压下心中的怪异感,依样画葫芦地拍开了自己手中的酒壶。
一股清冽至极、带着淡淡果木芬芳与凛冽寒意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与洞府内原本的寒气交融,竟别有一番独特韵味。
两人就这般,在这冰天雪地之中,默然对饮起来。
洞府内,冰灵果酿的清冽酒液渐渐发挥了作用。
不同于与叶红缨对饮时那种炽热喧嚣、几乎要将他点燃的氛围,与孤月师姐共饮,是一种奇特的体验。
她依旧话不多,周身散发着冰雪般的清冷气息,但这寒意并不刺骨,反而像山间清泉,悄然涤荡着他心头的烦躁,带来一种难得的宁静。
只是在这宁静之下,似乎又潜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暗流涌动的张力。
几杯冷酒下腹,赵无忧感觉脸颊也微微泛起了热意,话匣子不由得打开了些。
他想起一事,带着些许酒意问道:“师姐,之前听师尊提及,那天龙皇朝的九皇子似乎又来提亲了?”
孤月握着玉壶的纤指微微一顿,清冷的眉眼间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弃,声音比洞府内的玄冰更冷:“那人,令人作呕。我不想提。”
话题就此打住,洞内又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寒泉流动的细微潺潺声。
又默然饮了半杯,孤月忽然抬起眼,那双冰雪般的眸子望向赵无忧,语气依旧平淡,却问出了一个让赵无忧猝不及防的问题:“师弟的身体……是否好些了?”
赵无忧闻言一愣,脸上满是茫然:“身体?师姐,我何时受伤了?”他下意识地检查自身,并未感觉有何不适。
孤月的脸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红晕,在冰晶映照下若有若无。
她避开赵无忧疑惑的目光,声音略微低了一些,带着一种罕见的、不易察觉的别扭:“便是上次……邪修洞府那次。”
邪修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