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投向那被层层禁制封锁的极乐密藏深处。时间,是南域大劫爆发前的最后一刻。
这里已不复最初的死寂。
空气中弥漫的能量,经过数百年的积累与质变,已化为粘稠的、充满了怨毒与诅咒的实质,仿佛整个空间都浸泡在由仇恨酿成的毒液之中。
密藏中央,莲台之上,极乐太子的身影早已模糊了人形,更像是一具被无数痛苦与岁月雕刻成的复仇躯壳。
他周身笼罩的已非光芒,而是一层不断蠕动、仿佛由无数哀嚎灵魂编织成的暗影。
他的面容枯槁,眼窝深陷,唯有一双瞳孔,如同两颗燃烧了五百年的余烬,冰冷,却蕴含着焚尽一切的疯狂。
《天姝归炉大法》!
这门源自上古、被极乐老人偶然发现却不敢修习的禁忌之术,其修炼过程,本身就是一场对生命与尊严最彻底的凌迟。
它要求修习者,以自身阳元本源为核心,行那逆天悖伦的残酷祭炼。
五百个寒暑!
整整五百年的轮回折磨!
他夜夜承受着非人的酷刑——以秘法剥离维系雄性本源的精窍,将其暴露于至阴至寒的太阴月华之下,承受着阴气如刮骨剃髓般的侵蚀与重构,待到月华之力浸透每一丝本源,再以更为痛苦的秘法将其强行归位。
每一次循环,都是对生命根源的摧毁与重塑,所带来的痛苦远超肉身极限,直抵灵魂深处,足以让任何心智健全者彻底崩溃。
而这旷日持久、惨绝人寰的付出,所换来的,并非通天法力,而是施展那湮灭气运的绝世诅咒的资格,以及……仅剩一日的残喘阳寿。
功成,即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乃是最好的结局。
然而,《天姝归炉大法》的真正残酷之处在于,它连这最终的安宁都吝于赐予。
施术者身死之后,残魂将被禁锢,日日夜夜承受魂火焚灼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这,并非绝对的终结。
古老的经文隐晦提及,在那残魂被彻底燃尽之前,尚存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若能收集到足够数量、拥有特殊体质与命格的“极品天姝”,以其为炉鼎,种下“奴种”,汲取其毕生修为与灵韵,或可逆转生死,重铸无上仙躯,直抵化神巅峰!
这是一场以永恒痛苦为赌注的疯狂豪赌。赢了,主宰沉浮;输了,万劫不复。
“时候……到了。”
他的声音已不似人声,更像是无数冤魂的嘶吼交织在一起。
没有犹豫,没有留恋。
他抬起了那只只剩下皮包骨头、却凝聚了五百年恨意的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按。
体内那积攒了五百年、以自身生命、痛苦与未来为祭品所换来的诅咒之力,如同决堤的冥河,无声无息地奔涌而出,悍然撞入了南域的天道法则脉络之中。
粉黑色的天穹,于此降临!
在肉身生机彻底断绝、意识即将沉入永恒折磨的前一瞬,他残存的意志,化作了一道无形的律令,携带着《天姝归炉大法》最终赋予的、掌控灵魂的霸道神通,跨越山河万里,精准地烙印在了四个早已被他标记的灵魂深处——
天龙皇朝,深宫。
第九皇子手中的玉璧骤然落地,摔得粉碎。他脸色煞白,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让他几乎瘫软,怀中那枚代表极乐楼过往的信物灼热如烙铁。
某处毒瘴沼泽。
鬼医-病相思面前的药鼎轰然炸裂,毒液四溅,他却恍若未觉,只是死死捂住胸口,干瘦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发出如同窒息般的嗬嗬声。
香火缭绕的野寺。
肉山佛脸上的慈悲笑容瞬间扭曲,豆大的汗珠混着油脂滚滚而下,他身下的莲台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
荒芜戈壁的石窟。
残阳老怪一把推开身上的仙子,惊骇地望向虚空,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景象,喉咙里挤出半声戛然而止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