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久闻江南雅乐，今日正好一听。”
琴台搬来。
董艺海起身，整衣，落座。
左手按弦，右手挑拨。
起调是《长生殿·埋玉》。
他嗓音一起，全场静了。
不是悲嚎，也不是哭诉。
每一个字都压着情绪走，像刀刃贴着皮肤滑。
唱到“君王掩面救不得”，尾音收得极稳。
最后一个“无处投”的“投”字，拖出半声颤，随即戛然而止。
琴声止。
烛火跳了一下。
太平公主没动。
手里的酒杯举到一半，忘了放下。
良久，她问：“你觉得这段戏，最重在哪？”
董艺海答：“在‘忍’字。”
“生死离别，帝王不能哭，不能怒，只能看着。这才是最难的。”
太平公主眼神闪了闪。
她年轻时也曾执掌政事，后来被皇帝收回权柄。
如今每月初一十五入宫请安，形同闲人。
她懂这个“忍”字有多疼。
窦怀贞这时笑着插话：“董侍郎才华横溢啊。近日常入宫奏对，不知圣意如何？”
问题来了。
这是试探。
董艺海低头笑了笑，像是喝多了。
“不过呈递文书罢了，哪敢窥探天心。”
他举起酒杯，晃了晃：“倒是听说，陛下昨夜读了一份奏疏，看了许久。”
“还问起‘那个讲防疫强军的医官’……哦，对了，还有‘新来的中书郎’。”
这话一出，席间气氛变了。
窦怀贞脸上的笑僵了半瞬。
随即又堆上来：“原来你也知道了？”
“圣上对你可是颇为关注啊。”
董艺海心里一沉。
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己经进了宫里的视线。
不止公主想用他，皇帝也在看。
双面盯梢。
他不动声色，又倒了一杯酒。
“圣恩浩荡，下官唯有尽职。”
太平公主这时道：“明不必去中书省当值。”
“本宫有几份边报要理，需个明白人帮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