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雀儿盯他,“那你让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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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那个戴面具的爷又来了,这花楼姑娘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盖因上一次这位爷和另位爷就光点了她弹曲,足足弹了三个钟头,指甲都崩了。
这回更是离谱,他旁边直接带了个精雕玉琢的男孩,那鼻子那眼比女子还要艳丽。
那些客人的眼睛都直愣愣地扒在这穿着西装小马甲的小金童上。
来约见蒙山川的是西北军阀的二把手,倒是一脉相承的直肠子性格,“大家都是大翼王朝的人,你也该有些骨气。”
“与我们合作,把金帝国的情况告诉我们,这样你的子孙后代也不至于背着叛国贼的骂名。”
愚蠢,太愚蠢了。小雀儿在一旁都听得皱起了眉,他本以为对方受挫后向金帝国投诚,没想却是要挟蒙山川投诚。
可以确认,没有玩家在西北军里,蒙山川心想。
这二把手眼见着这位蒙先生冲那小少爷招了招手,他被蒙先生拉着坐在了他的身上。
好一副目中无人的嘴脸。二把手正要发作。却听见蒙先生道,“不劳先生费心,我是注定断子绝孙的。”
你!二把手这才明白对方竟是个好男风的。
“先生若是再执迷不悟下去,怕是要陪着蒙某断子绝孙。”蒙山川道,他的手一点一点地在小雀儿的后脊背上摸着,像是在给某只小狗顺毛。
“先前无人看得起蒙某,可现在,就连条狗也要朝蒙某示好。于蒙某而言,先生所言无甚吸引力。”
“你们自诩爱国,可你们爱得究竟是这个气数将尽的王朝,还是自己在王朝中的地位。”
“无论如何,大翼王朝输得不是志气,而是百年基业。”
“这可是有违天道!”二把手怒道。
蒙山川总结道,“你以为大翼皇室便是顺应天道?怎不想是天道令其气数将尽?”
他起身,那小孩也被他单手抱了起来。“秦先生,如无外寇,你也无法拥军自重。怎不胆子更大些,自立为王。”
“金帝国只是需要一位代言人,谁又能比得上你,对自己的将士视如己出。大厦将倾,那便另起高楼就是。”
“蒙某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一步。”说罢单手作揖,便大步离去。
纱帘后,几道披盔戴甲的身影沉声问道,“秦将军,是否要属下去拦他?”
秦将军靠在软椅上,这屋里点了熏香,却熏得他后背冷汗津津,像是有人生生将遮羞布给扯了下来,腐肉乍然面临空气,竟然也痛得发颤。
“不用。”他急忙阻拦道。
他又叹道,“先生一席话却叫秦某振聋发聩了,惭愧惭愧,秦某身为大将军,却不如“奸人”看得透彻。”
西南西北军阀之名本就是金帝国入侵后趁乱而起,皇室因为要依仗他们,因此默许了他们的盛名。
而现在,在这样金帝国摧枯拉朽之力面前,他这点自封遗老的心思显得不堪一击——若大翼王朝不复存在,他这一遗老又如何自处。
识时务者才为俊杰啊。
他又叹道,“惭愧惭愧。代我朝先生递拜帖,请先生去府里坐坐。”
“不,我亲自来写。”
上了马车后,小雀儿一直低着头,没了开始的兴奋。但许久过去,这马车也一点没动弹。
“先生不是有要事。”小雀儿声音闷闷的。
蒙山川捧着他的脸抬起来。果然又在流泪,把他的眼睛浸得像剔透的琉璃。
“嗯。”
小雀儿察觉对方正一遍一遍擦拭他的眼泪,可自己的眼泪止不住,而对方擦拭的动作却也不见不耐。
只知道擦,却一句好话也不会说。
他红红的眼睛瞪着他,“先生也觉得都是这皇帝的错吗?”所有人都说是皇帝的错,他昏庸,他不知进取,他不自量力,他狂妄自大,一步错步步错,把整个大翼王朝拖垮到了这般境地。
蒙山川轻声道,“这与皇帝无关,就像山林间的野兔第一次见猎人,却不知躲避,无妄之灾罢了。”
“先生也觉得,这大翼王朝要亡吗?”
“不会亡。”蒙山川坚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