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银行经理迅速响应,声音恭谨而清晰,只是简短一句话,就刺得他眼睛泛酸。
她说自己爱钱,却一分钱都没花。
他为她构筑的堡垒,从未成为她的庇护。孟厌修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死死攫住,仿佛过去三年坚信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崩塌成了废墟。
孟厌修掐断通话,将手机丢在副驾,发动了车。
冷风吹散着烟味,窗外树影连成一片模糊的绿痕,飞速向后掠去,就像那些他亲口掷向她的锋利言语。
自她回来后,他说过的每一句违心的话,他都记得。甚至就在昨天,他还对她说了“我恨你”。
此刻,这些话犹如利刃,正凌迟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驶离主城后,车最终停在一栋设计感十足的建筑前。孟厌修在驾驶座上静坐了许久,直到将翻涌的心绪强行按捺下去,才推门下车。
他走出电梯,径直穿过数家公司,敲响了走廊尽头处的一扇玻璃门。
门内精心陈列的定制珠宝在射灯下流光溢彩,中央环形办公桌后,雾见微正俯首画着设计稿,闻声抬头,眼底掠过浓厚且清晰的讶异。
她放下笔,走来开门,手扶着门框:“你怎么会来这里?”
孟厌修轻轻拉下她的手,又快速松开,反手关上门。
“我问的姜禾,她说你在这里。”他将带来的果汁与甜品放在一旁的桌上,而后走回她面前,“你的工作室环境不错。”
“哦。”雾见微站着未动,目光扫过那些精致的茶点,“你来干什么?后悔给我股份了?”
孟厌修没有接话,向她迈了一小步,伸出双臂,以一种与往日截然不同的、近乎虔诚的轻柔,将她环抱住,小心翼翼得像是拥着一件失而复得的易碎品。
“让我抱抱你。”
雾见微身体骤然僵住,立刻抬手推他:“你想抱我就抱?你哪位啊,你想得美。”
出乎意料地,她没用什么力气,孟厌修就松开了。这反常的顺从反而让她心生疑虑,不由得抬眼仔细看他。
这一看,她心里倏地一沉。
孟厌修脸上竟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神态,那是一种近乎“脆弱”的痕迹。孟厌修是个极具掌控欲的人,与“脆弱”二字毫不相干。
此刻的孟厌修,陌生得让她心头一紧。
一种强烈的不安隐隐浮现,雾见微迟疑地抬起手,环住他的腰,脸颊贴上他的胸膛。
“你怎么了?”她放柔了声音,“怎么这副鬼样子。”
孟厌修垂下眼,双手搭上她的背,掌心温热:“没有,就是想抱下你,只一会儿就好。”
“那就……抱一会儿。”雾见微的语气软了下来,却仍不忘强调,“但这不代表什么,你不要得寸进尺。”
“嗯。”孟厌修低下头,鼻尖萦绕着她颈间熟悉的乌木玫瑰香气,令人心安。
雾见微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心中的疑云仍未散去:“出什么事了吗?家里的事,还是公司的事?”
“家里。”孟厌修语调低缓,掌心轻柔地抚过她的背脊,滑过发丝,最终停留在腰际。
雾见微叹着气,皱了眉:“你就顺着你家里人的意思不就好了?反正我们早就结束了,何必还跟家人对着干?”
孟厌修没有直接回答,手指覆上她的后颈,贴着她耳边说:“阿雾,我们结婚吧。”
“什么?”雾见微诧异地别过头,抬眼望他,“刚刚才说了,让你不要得寸进尺。结婚?我看你脑壳昏。”
孟厌修意外地没有像往常那样与她吵架,只是退而求其次地低语道:“那我们再谈一次恋爱。”
雾见微轻笑一声,把头伏在他肩上:“没兴趣。”
“那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孟厌修抬手圈住她的肩膀,合了合眼,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求。
“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雾见微嗤笑道,“你觉得我会和你同居吗?除非我吃错药了。”
“那我搬去你家住。”孟厌修语气依然平和,却透着一股一环接一环的执着。
“你疯了?”雾见微掐了掐他的腰,“你又受什么刺激了?”
“嗯,我疯了。”孟厌修点点头,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不要求你爱我了,你不用爱任何人,我只希望你爱自己。和我一起住,让我照顾你。”
雾见微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我不需要人照顾。”她回答时,身上又染上了他的苦艾香根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