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终于松口:“走吧,吃什么?”
“麻辣烫。”孟厌修利落地起身,眼里有细碎的光在跳动,“老地方那家,你回来后还没去过吧?”
“你吃辣过敏,吃什么麻辣烫……”雾见微定在原地。
“你喜欢。”孟厌修笑了笑,替她推开门,“我也想吃,走吧。”
那家麻辣烫在吴则公司的旧址附近,红火招牌依旧,人声鼎沸如昔。
他们在老位置落座,从前她和孟厌修来过几次,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和姜禾一起来吃。
“你坐着,我去拿菜。”孟厌修抽出纸巾,将她身前的桌面细细擦过三遍,这才脱下外套走向选菜区。
雾见微望着他的背影,莫名轻叹,又招手向服务员要了碗白开水放在他位子上。
“锅底要什么辣?”服务员拿着单子询问。
“微辣。”她应着,又补了句,“再要两瓶冰豆奶。”
服务员笔尖一顿,尚未开口,另一个声音已从身后传来。
“特辣。”孟厌修端着托盘站在桌边,将配好的油碟放到她身前,按照她的口味,放了满满的香菜、蒜泥和醋。
“这才对嘛。”服务员会心一笑,迅速转身,“锅底马上就来!”
“特辣?你吃微辣都辣穿了喉咙。”雾见微抬眸看向他,语气渐重,“你不要为了迁就我的喜好就逞强,跟小孩儿行为一样。”
孟厌修垂眼看了看身前那碗白开水,眼尾上扬,从口袋里取出氯雷他定,用水服下,接着将水碗挪到一旁,轻声笑着说:“现在,你不一定比我更能吃辣。”
“你在吃什么药?”雾见微拿起两双筷子在锅中烫了烫,递给他一双,目光始终锁在他脸上,不曾移开。
“抗过敏药。”锅底沸腾起来,孟厌修熟练地下着她喜欢吃的牛肉、香菜、毛肚、脑花儿、折耳根……很多都是他从前绝不会碰的食物,雾见微也从不要求他吃。但现在,他的口味却变得和她一样。
“孟厌修……”她被话卡住,不知该说什么。
“别多想,吃吧。”孟厌修取下竹签,将烫熟的菜放到她的油碟里,“辣是痛觉,我早就感觉不到辣了。”
比起你的离开,辣算什么痛……
红彤彤的牛油锅底冒起泡泡,雾见微吃了一会儿后,鼻尖沁出细密汗珠,但她一抬眼,孟厌修竟真的淡然自若,想当初他可是要在白水里涮过好几遍才能入口的人。
可即便如此,孟厌修也总想和她一起吃麻辣烫,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变得能吃辣的他。
“你……不会自己来过吧?”雾见微想起刚才服务员的神情,仿佛他是吃特辣的熟客。
“嗯。”他将雾见微那沉入瓶底的吸管轻轻拉起,轻描淡写地带过,“偶尔。”
他的“偶尔”,是每每想念她时,就会去有她痕迹的地方。所以,他买下她曾经租住的房子,独自去吃她喜爱的食物,彻夜循环她的歌单,对她最疼爱的小狗讲心里话。甚至,一次又一次地飞去新加坡,试图在某个街角遇见她,只是现在他才知道她那三年并不在那里……
他口中的“偶尔”,是清醒时和酒醉时的每分每秒都在想她。
时至今日,他身边的许多人仍然不相信,他会陷得如此之深。
他和雾见微这段感情,开始得太快,宛如一场高烧,来得迅猛,断得也干脆。
可这正如钱教授当年那句点破迷雾的话,他一直记得。
——起心动念,就是一瞬间的事。
而他,只一眼,就确认她会是此生难以割舍的宿命。
孟厌修眸中透出温和的笑意,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雾见微的眼底却已蓄起珠光。
不知是被辣意熏灼,还是被什么刺痛,雾见微突然对服务员说:“来瓶冰啤酒。”
孟厌修眉头微蹙,声调转沉:“你不能喝酒。”
酒很快就送来了,雾见微推开孟厌修按住杯口的手,斟满酒杯:“为什么不能喝?”
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孟厌修心绪翻涌,你在服药期,喝了酒还怎么吃药,你不能喝酒,不能喝咖啡。想到今早还亲手为她煮了咖啡,他心头一阵抽紧,百般懊悔。
“你醉了怎么办?”最终,孟厌修不忍心说破,只缓声劝她,“我吃了抗过敏药,不能陪你喝酒,你也别喝了。”
“我偏要喝。”雾见微举杯一饮而尽,挑衅地将空杯倒转在他面前。
但在孟厌修担忧的注视下,她忽然泄了气:“我很少喝酒,今天喝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碰了。”
听她这样说,孟厌修只觉心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