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改编自《兰陵王入阵曲》的军乐,在二人演绎下,音符幻化成手中长剑,曲调变作胯下烈马,恍若霍去病再世一般,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侧厅中的少女,其耳坠在黑暗中荡出凌乱弧度。她出生至今从未听过这样金戈铁马的曲子,更不懂为何心跳会随着鼓点越来越快。
当最后一声筝鸣如裂帛般戛然而止时,少女突然扯住身旁年长女子的衣袖:“那谱……阿姊替我讨来可好?还有……问问姊夫那人姓名……”
说到这里时,少女声若蚊蚋,愈发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了。
“周郎、苏郎所奏两曲皆可奉为经典,实令吾等心潮澎湃。”
席间众人纷纷举杯,向周、苏二人致敬,宴会的气氛再度达到了高潮。
鲁肃也不知何时拿出了笔墨,在竹简上匆匆记录起曲谱来。他隐约预感这两首曲子会成为江东军军魂,更预感这个叫苏烈的少年,迟早会扬名天下。
鼓声余韵在梁间萦绕未散,孙权手中的青铜酒樽己倾斜多时,酒液沿着爵沿缓缓滴落在紫檀案几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彩!”
孙权突然掷爵于案,大声问道:“这一曲又为何名?”
“此乃《冠军侯入阵曲》。”
“此二曲当刻于简牍,传示三军!”
孙权起身时,绛色锦袍在烛火中泛着血光,他双目灼灼地盯着厅中那个青衫少年——方才那两首战歌如惊雷般劈开了他心中的阴霾。自曹操“八十万”大军南下的消息传来,他胸中郁结多日的块垒竟在这金戈铁马的曲调中消融了大半。
“苏小郎与公瑾今日之作,足可抵军二十万,令曹贼闻风丧胆!”
周瑜此时指尖仍虚按筝弦,他从未想过战鼓与丝竹能糅合得如此天衣无缝,更未料到这少年胸中竟藏着这般气象万千的乐章。
“苏小郎通晓音律至此,当真……”
周瑜顿了顿,忽然改口,“不,当称定方才对。”
江东众人闻言皆一怔,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素来自傲的周公瑾会唤一个尚未及冠之人的表字,这说明周瑜完全认可了这少年。
然而,苏烈乃后世之人。他穿越至今,旁人皆唤他小郎,如今也只有陈瑜、诸葛亮和周瑜三人才唤过他的表字。他虽然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不能首呼其名,但这其中的含义他却不甚了解。
苏烈在听到周瑜这般称呼自己后,便朝着对方深揖一礼,恭敬说道:“周将军过誉。烈不过略通皮毛,若非将军妙手补阙,此曲难成。”
他也很清楚这两首曲子,若非周瑜出神入化的技巧,把他记忆里的旋律补全得浑然天成,是绝不会有此效果的。
“小郎是哪里人士?”
孙权突然发问,状似随意地倚回朱漆凭几,“听口音,似非南人?”
其余人这才注意到,少年清朗的官话中确实夹杂着些许中原北地的口音,与吴地软语迥异。
诸葛亮闻言,眼中精芒闪烁。
他注意到孙权看向苏烈的眼神己从欣赏转为炽热,那是一个枭雄发现璞玉时的目光。
苏烈人虽聪明,但政治嗅觉极低,完全没有明白孙权所含之义,只当成了对方的好奇。
“回孙将军,烈乃冀州中山人。”
“中山?”
孙权紫髯微颤,眼中讶色一闪而过。
他原以为这少年是中原士族子弟,不料竟来自遥远的河北。更令他意外的是,苏烈言罢便垂首不语,全然不似寻常士人那般趁机自报家门。
“如此说来,小郎与刘豫州有旧?”
诗曰:
鼓震江东意气豪,青衫一展动旌旄。
祁连雪映金戈冷,汉阵风催铁马骄。
弦惊鲁肃停杯箸,珠落小昭忘海绡。
他年若谱凌云志,敢叫周郎让玉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