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孝慎言。”
蒯祺轻叩案几，目光扫过邓羲阴晴不定的面庞后，冷声道：“此乃……曹丞相钧命！”
“曹丞相”三字瞬间便让邓羲心中为之一颤。邓氏虽为荆州豪族，但南阳邓氏与荆州邓氏分支交错，实力强横却无核心人物。
他邓羲不过也是荆州邓氏分支中的一支而己，本就是想靠通过支持曹操来保住家族的利益，为此还和另一分支的邓芝决裂。
“可是另有深意？”
刘先突然打断道：“或是丞相要吾等以此表明‘忠汉’之心？”
宋忠等人闻言，也纷纷点头附和，“始宗之言……有理！”
邓羲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什么“忠汉”之心？分明是想割吾等之“肉”。
作为曾经的治中从事他最清楚襄阳仓廪，自从刘琮投降，城中存粮大半早己被曹军征调。如今要再凑五万石，这便是要让各家豪族开私仓不可。
他做了这么多，官职不如傅巽不说，如今又要家族割肉，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呵呵……降曹！难道真是吾邓羲错矣？伯苗……”
念及此处，邓羲心中升起一丝懊悔。
不等他再言，便忽觉袖口被人轻扯。转头一看，正是同为荆襄豪族的习祯朝他微微摇头。
“习文祥这是何意？莫非习氏甘愿受此命？他习氏不是与庞氏、向氏、黄氏一样向来保持中立？如今只有习氏到场……”
正当邓羲陷入沉思之际，习祯突然开口：“祯听闻张文远将军在安陆仅有五千兵马，如何耗得这许多粮草？”
厅内霎时一静。
傅巽眯起眼睛打量这个向来沉默的习氏子弟，忽然笑道：“文祥倒是心细。不过丞相用兵如神，岂是吾等能知晓的？”
“知晓？”
邓羲突然拍案，心中怨气一触即发，“分明是要削吾等根基！蔡德珪献水军，蒯异度献荆州，如今轮到吾们献粮！往后莫非还要吾等献地否？”
蒯祺脸色骤变。他族叔蒯越如今贵为九卿，岂容邓羲这般议论？
正要发作，却见宋忠颤巍巍起身打圆场：“子孝慎言。丞相既授你侍中之职，显是看重荆襄士族……”
“侍中？”
邓羲冷笑，“许都宫门前的侍中郎，比襄阳集市上的鱼贩还多！”
习祯借着众人争论的间隙，悄悄观察每个人的表情。
刘先看似劝和实则煽风点火，傅巽眼中闪着算计的光芒，而蒯祺的右手己经握成了拳头。他心中暗叹：“这群人降曹不过旬月，竟己离心至此。”
“子孝、文祥！”
蒯祺忽然收起怒容，柔声解释道：“二位误会矣！丞相之意是让吾等商议如何分摊。各家应出数目……是由‘吾等’商议！”
蒯祺把“吾等”二字咬得极重，席间众人瞬间便知其意。
分摊的大头只能是给那些没有应邀参加这次宴席的家族，比如庞氏、向氏、黄氏等等，他们才是曹操这道命令的受害者。
闻得此言，邓羲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可他心中还是略有不服，“元祥，丞相要求几日筹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