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暮色己然渐深。
朱益在老龙滩西岸某处高地上来回地踱步,并不时地眺望着陆续归来的斥候。可惜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眉头却愈发紧皱。
出发时三十名精锐,此刻仅余十西人,且个个甲胄糊满泥浆,不少斥候的靴子都不慎留在了那片泽地中,赤脚也因此被枯木、石块等物划破,不停地淌着血。
“报——!”
当先一名斥候狂奔而来,“中段发现一条安全路径!”
朱益精神一振,待听完汇报却疑窦顿生——那斥候声称在中段偏南处,找到条蜿蜒半里的坚实土埂,两侧虽有浮沼,但路径足够三人并行。
“可曾查验清楚?”
“属下以长矛探路,每步必试!”
这斥候先是拍着胸脯保证,后又压低声音,说道:“且还发现……沿途芦苇有被利器割过的痕迹,像是有人匆忙清理过一般。”
闻得此言后,朱益双眼不觉微微眯起。这个发现有些太轻易了,也太巧合了。但若真是敌军布置,为何要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难道……又是虚虚实实那一套?
“禀将军,属下在北侧发现三处可疑痕迹,但……”
这时,另一名斥候出列,并断断续续地述说着,“沿着这些痕迹深入……只会陷入暗沼之中……”
接着,又有一名脸上略显惊恐的斥候补充道:“某等亦是如此,追寻这些可疑痕迹只会陷入暗沼中,防不胜防!”
见斥候们对泽地恐惧又有蔓延的趋势后,朱益抬手一挥,便止住了他们的汇报。这些北地健儿能顶着箭雨冲锋,却在这片吃人不吐骨头的泽地里折损多人。先前追击霍峻是这般,而今在老龙滩也是这般。
而且从斥候们的话语中可以得知,明明发现多处可疑的痕迹,却始终连半个伏兵的影子都没见到。
“将军,不如连夜强渡?”
一旁的射声校尉陈瑞忍不住谏言道:“有大部队相互照应,总好过……”
“糊涂!”
朱益大声厉喝,“本就敌暗吾明,岂能再自陷死地。即便强渡……”话到一半,他突然顿住,余光中东南方泽地上似乎有什么一闪而逝。
亲卫们见状,瞬间按刀戒备,随之望去却只有数只水鸟惊起。
朱益缓缓吐出口浊气,忽然觉得这片泽地处处透着诡异。那些时隐时现的痕迹,究竟是猎户所为,还是敌军设计……
“传令。”
思虑再三后,他最终下令道:“全军休整,明日拂晓再……行定夺!”说完,好似又想起了什么,于是接着补充:“沿岸多设游哨,林中与芦苇中各设暗哨,以防敌军偷袭!”
“诺!”
众人各自领命而去。
待到第二日拂晓,东方天际刚泛起鱼肚白,泽地中己弥漫起浓重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