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堂,静得能听见阳光炙烤著窗欞发出的细微声响。
一缕茶烟,自白瓷杯口裊裊升起,在空气中盘旋、舒展,最终消散无踪。
陈默半倚在太师椅上,双目微闔,鼻尖縈绕著顶尖毛峰独有的清冽兰香。
这才是生活。
这才是他拼了命也要守护的,退休般安逸的县令日常。
然而,这份静謐,如同薄冰,一触即碎。
“大人!青天大老爷!您要为草民做主啊!”
一声悽厉的哭嚎,如同一柄淬了毒的利刃,穿透了重重门墙,精准地刺入陈默的耳膜。
他端著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凝滯。
紧接著,是另一道气急败坏的嘶吼。
“他血口喷人!那份遗嘱分明是他偽造的!大人明察!”
原告的哭诉。
被告的爭辩。
衙役声嘶力竭的“肃静”。
各种嘈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像一把无形的大锤,狠狠地砸碎了陈默精心营造的品茶雅兴。
他紧锁的眉头,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案子是少了,可这审起来,还是费神。
他低头,看著杯中那几片缓缓舒展的嫩绿茶叶,它们在滚水中浮沉,一如他此刻被打扰的心情。
堂下那哭哭啼啼的动静,简直是在公然破坏他喝茶的格调。
陈默轻轻嘆了口气。
“真是吵死了。”
他放下茶杯,声音里透著一丝被冒犯的不悦。
主簿和师爷匆匆从前堂赶来,脸上带著几分处理不了棘手案件的惶恐。
“大人,是城东张家的继承案,兄弟二人为了一份遗嘱爭执不下,乡贤调解团也束手无策,这才……”
陈默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解释。
他根本不想知道是什么张家李家,也不关心什么遗嘱。
他只关心一件事。
“本官的耳朵,想清净一会儿。”
主簿与师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
大人的意思,是不想审这个案子?
可案子已经递到了公堂,不审,於法不合,於理不容啊。
陈-默看著他们俩那副“想不明白”的便秘表情,心里又是一阵烦躁。
跟这帮人沟通,怎么就这么费劲呢?
“本官的意思是,以后,要从根子上,解决这个问题。”
他敲了敲桌子,发出“篤篤”的轻响。
“你们觉得,本官每天坐堂审案,听他们哭哭啼啼,很有趣吗?”
“不,当然不!”
师爷连忙躬身。
“大人的时间何其宝贵,怎能浪费在这种琐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