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业的根基一旦打下,南阳这座巨大的机器,便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轰然运转。
钱粮充足。
物料如山。
整个水利工程的进度,如同脱韁的野马,一日千里。
然而,马有失蹄。
人,亦有力竭之时。
当工程推进到最关键的攻坚阶段,一个新的瓶颈,无声无息地出现了。
人的极限。
江堤之上,正午的毒日將夯土烤得滚烫。
空气中,瀰漫著汗水蒸发后的咸腥气味。
民夫们赤裸著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掛满油亮的汗珠,动作却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夯土的號子声,不再雄浑高亢。
变得有气无力,拖著长长的尾音,透著一股濒临崩溃的疲態。
“哐当!”
一声脆响。
一个年轻的民夫眼前一黑,手中的夯土工具脱手砸在地上。
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中暑了。
“他娘的,又倒一个!”
工头老张一屁股坐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著粗气。
他拧开水囊,塞到昏迷的年轻人嘴边,却根本灌不进去多少。
不远处,为了爭抢一车刚运来的石料,两个工程队的工头从对骂升级到了推搡。
双方手下的工人本就憋了一肚子邪火,此刻哪里还忍得住。
抄起手边的木棍铁锹,瞬间混战在一起。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照这个势头下去,別说提前完工。
能在明年雨季来临前,不发生大规模的譁变,都已经是邀天之倖。
州府衙门里,刚刚尝到甜头的官员们,再一次愁云惨澹。
“民夫苦矣。”
老成持重的张侍郎,看著最新的进度报表,摇头嘆息。
“过犹不及,若是激起民变,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些风声,自然也传到了城中某处被软禁的宅邸內。
王守正听完心腹的匯报,將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瓷四溅。
他眼中闪过一丝毒蛇般的狠厉。
“蠢货!光看著有什么用?”
“去,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混进民夫里,就说他陈默这是在拿人命堆自己的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