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柃苔躺在浴缸中,像幅静止的画,扑面而来的哀伤和沉重让卓之川喘不过气。
他冲过去抱起季柃苔,着急忙慌将人送去医院。
他还记得怀中人那股冷意,像片雪花,即将消失不见。
可那人醒来之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笑着说有些困,不自觉睡了过去。
之后家中的浴缸被卓之川砸了。
第二次是过后的几天。
卓之川看见季柃苔手腕突然出现的割痕,心中咯噔了一下。
从此家中的锋利物品都摆在高处,季柃苔拿不到的地方。
可即便如此,卓之川也制止不住季柃苔自残。
手腕结痂的伤疤,愈合又抠开,反反复复。
他寸步不离跟着季柃苔,固执地看着那道伤疤慢慢愈合。
总觉得它好了,季柃苔就好了。
只是出门拿束花的功夫,伤口又被抠开了。
那晚卓之川把人做地痛出声,他自己也哭了,抱着怀中消瘦的人说道:“苔苔,哥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当时季柃苔好像说了害怕。
卓之川听出他话中的无助和愧疚,只是更加紧紧抱着人,不停说着“没事,不怕,哥陪着你”。
医生说季柃苔患上重度抑郁症,有轻生自残的念头,离不开人。
和他猜得大差不差,拿着诊断报告,卓之川推着季柃苔去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江风吹着两人,他靠在季柃苔肩膀上,用着乞求的语气说道:
“苔苔,哥今年三十二了,你能不能为了哥,努把力,跨过这个坎儿。”
“好。”
见季柃苔答应了,他也微微松口气。
他们两人都是孤苦伶仃的人,只有彼此,他只能用自己留住季柃苔。
季柃苔不喜欢外人去他的屋子,卓之川便将公司的事宜全部交给合伙人周肆打理,自己则每天陪着季柃苔。
他想睡觉就一起抱着睡觉,他想吃东西就做他爱吃的,他写作没灵感就带他四处旅游,他生病了就一直在他耳边说话……
渐渐地,季柃苔好了很多,自残的次数越来越少,脸上的笑意也多了。
又和之前一样,和他分享新书的情节,点名下顿做什么菜,指挥他打扫屋里的卫生……
明明就快好了的,为什么要跳楼,还是以一种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方式。
阳台那么高,季柃苔他一个小瘸子怎么爬上去的,又毫不留恋地一跃而下。
过往的场景犹如电影片段,从脑中一幕幕浮现。
卓之川等了四个小时,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才打开,里头的医生鱼贯而出,神情凝重。
“卓先生,请节哀,病患抢救无效,死亡时间为二oo九年三月二十一日十三时四十分三十五秒。”
卓之川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手臂沉重地盖住了双眼,泪水无声地从脸颊滑落,顺着脖颈缓缓流淌。
“苔苔,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手术室的门敞开着,冰冷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像无形的屏障隔开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