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仿佛被薄雾笼罩,梦境总有个人淡淡地看他笑,思维变得混沌,困顿的感觉拉着人陷入无尽的梦境中。
卓之川倏地想起来,和季柃苔旅游的时候,好像也是这副模样吧,只是没觉得这么吵。
那是在一起的第四年,季柃苔说从没见过北方的雪,想去看看书中“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景色。
正准备订飞机票的时候,季柃苔止住他的手,说想坐绿皮火车,从深市一路北上,顺便看看沿途的风景。
他答应了,推着人听海、见山、游水、观雪,季柃苔看着美景,他看着美景环绕的爱人。
那段时间,季柃苔的文字和相册只记录着两人的旅游日常,再无其他。
季柃苔也一直在笑,是那年笑容最多的时候,给他一种季柃苔病已经好了的错觉。
……
半梦半醒中,喇叭声响起来。
“列车已到达江城东,请乘客们检查随身携带物品,依序下车,下一站……”
卓之川从站口出来,又转乘国营汽车,刚好赶着人下班的时候,车上很挤,四周闹哄哄的。
唯独卓之川安静闭着眼睛。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激烈,紧张、思念,还夹杂着一丝害怕。
到地方的时候,一眼就觉得这里天很蓝、水很清,风也柔和,沿路摊贩一声声吆喝,豪迈爽朗,别有一番滋味。
怪不得季柃苔说外婆的家很美。
他第一次过来,都觉得很美。
卓之川肚子一阵儿咕噜,他买了些米糕,刚出锅的糕点带着竹叶的清香、软糯可口。
他一天没吃过东西,再饿一会儿,别说找季柃苔了,找死都不带这样赶趟的,狼吞虎咽塞进嘴里,囫囵吞完一口问道:“婶儿,你知道这附近有叫方月娥的阿婆吗?”
“有哇,你找她干啥?”
“我是她远房亲戚,过来看望她。”
“喏,沿着这条河走到最里头的巷子,院里有个柿子树的就是她家,方婆一个人住,不过听说最近来了个小外孙……”
卖米糕的婶子低头翻个米糕的功夫,抬头就没见着人影:“啷个急哟。”
卓之川的确着急,顾不上手中吃一半的米糕,大步朝着巷子跑。
脸上的汗顺着额头滑落,头上的伤口也因为剧烈跑动蛰得发疼,每一次急促的喘息都牵扯着太阳穴的伤口,尖锐的疼痛像烧红的铁丝般在颅骨间游走。
已经顾不上身上的难受,一味往巷子深处奔跑。
那个婶儿说小外孙过来了,八成是季柃苔,那他的腿呢,他的病呢,又和前世一样了?
卓之川脑子混乱,身体机械性朝巷子深处奔跑,没事,一定没事,往好处想,也许是过来走亲戚的。
他都能重生,季柃苔怎么不能比前世过得好一些。他家苔苔做了那么多好事,帮了那么多孩子。
卓之川在门前停步,怔怔望着院中的人,原来……季柃苔小时候长这样。
巴掌大的小脸,圆溜溜的眼睛,像夏日熟透的葡萄,眼角旁那颗痣,显得整个人都无害,眉眼之间与前世一般,没什么变化。
就是稍显稚嫩,脸上还有青涩的婴儿肥,没有前世那股散不尽的忧愁。
他坐在柿子树下吃冰棍儿,看着来人甜甜地笑了笑,见卓之川没走,才问道:“哥哥,你是来找外婆吗?我帮你叫外婆。”
“外婆,有人找你呀!”
季柃苔喊完,连忙滋溜一口冰棍,奶油糊了满嘴。
“哥哥,我帮你叫了哦,或者哥哥直接进来,外婆老了,可能听不清我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