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方鸿志的人忽得面红耳赤,像是有些悔悟,拉了拉旁边的女人,却被啪得一声打断。
“什么叫没良心,苔苔是你外孙,耀耀就不是你孙子啦?他马上要上初中,花钱如流水,我怎么不能要了?”
“那也得分个轻重缓急,耀耀读初中还要一年,但苔苔的腿耽误不得,钱得留给苔苔治腿。”
“反正你说什么,我都要拿回两百块钱,那是方鸿志偷偷给你的,我没同意,不给我就离婚,我带着耀耀离家出走,日子过啥过,不过了!都别想过了!”
“以后也别想我给你养老,靠你那个瘸子外孙,你也别指望!”
一旁的男人只是闷声抽烟,就像不是这屋的人,直到听到媳妇刚才的话,才假模假样出言制止道。
“肖梅,你这话有些难听了!”
“方鸿志,我说话重,要不是你不和我商量就给你妈两百,会是今天这样吗?两百啊,你可真大款!你想想你今年给你拿一分钱没?”
“你今天要是站在你妈那里,你就当没我这个人,自己单独过吧。”
女人话一说完,方鸿志又闭口不言,把身子往椅背上靠,继续抽烟,他确实没脸说,只当个眼不见为净。
方外婆看着两人吃肉不吐骨头的冷血模样,登时涨红了脸,颤颤站起身,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鸡毛掸子。
老人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抄起掸子就往两人身上招呼,挥起的风声裹挟她的怒气和心痛。
外婆算是看明白了,一手养大的儿子,竟是没良心的货色,母不嫌儿小,儿倒嫌母老。
都说患难见真情,燕燕出事是见畜生。
“走,你们给我走,以后别进这个屋子,我到时候要死就找个河跳下去,从来就没指望你们!”
卓之川把季柃苔哄睡着后,打开门就看见三人争执,外婆佝偻个身子挡在门口,怎么也推不动两人。
他立马冲过去将外婆护在身后,先乓乓乓给方鸿志三拳,突如其来的拳头吓得男人忘记还手,一旁肖梅都咽下要骂出口的话。
卓之川搬砖十几天,靠的是什么,不就是大力出奇迹。
趁两人呆愣之际,一手拎一个人衣服,跟拎鸡崽似的,猛得用力将人推出院门。
“不要你们养,我养,瘪三。”
卓之川脸色阴沉,面色发寒,反手扣上院门,金属碰撞的响声在夜中格外刺耳。
透着院门的铁栅栏,卓之川继续放话道:“下次再敢来,来一次打一次,滚!”
肖梅不甘心,叉着腰站在门口骂一家老小,老的偏心、小的瘸腿,全是要死的货色,口中污言秽语,完全是个泼妇模样。
被卓之川那副即将开门揍人的模样吓着了,这才骂骂咧咧拉着方鸿志走远。
直到看不到人影,卓之川才搀着老人微微发抖的身子,“阿婆,咱们进屋。”
小心翼翼扶着她在木椅上坐稳,又转身倒了杯温水,手掌轻拍着老人单薄的背脊,缓缓说道:“您先顺顺气,喝口水缓缓。”
“小卓,是我没教好孩子,反过来倒是是非不分,我……”
方外婆说着说着,像是突然老了好几岁,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都没了颜色,唯有眼角的泪格外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