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翊说自己不碰赌这事是实话。他前半辈子遇见过太多赌徒,最近的那个掏空家里所有积蓄之后跪在楚衍翊面前痛哭流涕,声称自己走投无路只需再赌一次就能绝境翻盘。
彼时楚衍翊云淡风轻地替他打开了窗。
而楚衍翊遇到的第一个赌徒,或者说第一对,是两个很暴戾的男女,他们很少同时出现在楚衍翊面前,楚衍翊对他们模糊的印象只剩下酒精、烟味、以及歇斯底里的怒吼和摔终端的声音。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楚衍翊站在孤儿院门口,雪堆到了他的脚踝,刺骨的寒冷中,他仰起头小声问正在从院长手里拿钱的他们:“爸爸妈妈,你们真的会回来接我吗?”
他们没有回答。
所以楚衍翊一直对赌这件事提不起兴趣,连带着平时连牌都不太碰,不过他多少也知道一些通用的规则,至少看得懂牌的大小。
至于这几个二世祖在这里多少有点顾忌,对旁人不说筹码背后的价值,只说大家一起找个乐子。
他十指交叠,气定神闲地托着下巴,侧头直直望向周一,男人眉高眼窝深,虽然染回了黑发,细看确实比起初见时憔悴了不少,眉眼间那股神采飞扬的劲也不复以往。
不笑时倒显出几分阴郁。
训练有素的荷官迅速给桌上几个人发好了牌,微笑着扫视着每一个人。
张容天小心翼翼地掀开底牌一角,又瞅了眼桌上的公共牌,顿时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楚总……要是您的大宝贝输了,您可别当众动手啊。”他压了个大筹码下去,示意身边的beta给他拿杯酒,指着周一额头的伤口调侃道。
周一面无表情地看完底牌,把底牌往前一扔,没有跟。
一旁陪着玩的二世祖笑着推出几个等价筹码:“张少您可别这么说,都把楚总的大宝贝吓跑了。”
一群人跟着笑了起来。
这群二世祖名声在外,身边从不缺取乐的人,美其名曰朋友。这次的牌桌上,也有不少“朋友”,有的是他们自己带过来的,有的是今天刚认识的。
楚衍翊眯起眼睛,牌桌上另外几个跟注都是所谓的“朋友”。他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周一一直放在桌下的右手,也笑了一声。
“不过是一起找点乐子罢了,输赢倒是后话。”
张容天夸张地大笑起来:“那就好。再开张牌吧。”
荷官的葱绿手指翻开了第四张公共牌,其中一个人顿时拍着大腿懊恼:“我这什么手气,算了算了。”
张容天喝了口酒,红光满面:“及时止损嘛,也不算亏,我再押五十个,有人跟吗?”
剩下的几个人皱起眉,有的陪着笑脸作罢,有的倒是还跟了上去。
结果张容天的牌确实好,自然是全盘通吃,张容天得意地对身后的beta摆了摆手,那个beta便熟练地把所有桌上的筹码都揽到了他面前。
马上就有人上前奉承了起来:“张少这运气,不服不行啊。听说第二区的那块地也是随便拿下来了吧。”
张容天不以为然地笑道:“我都说了,应煜一死,那群人能翻起什么风浪。”
一旁的beta噗嗤一声笑:“您这话要说也不该在外面说。”
“嘛……没事的阿荧,都是熟人。”张容天对着楚衍翊挤眉弄眼,“楚总也是自己人啊。”
楚衍翊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他换了个坐起来更舒服的姿势,两条修长的腿交叠着,将另一只手挪到桌下,隔着手套抓着周一的右手,隔着手套有一搭没一搭的捏周一扭曲的右手关节。
周一便直直望了过来。
楚衍翊招了招手:“陪我去抽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