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裟裟,偶尔能听见急诊楼里传来病人痛苦的呻吟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漫不经心地低头朝手心呵了口气,这才缓缓抬起头:“嗯,我接受你的道歉。”
说完便重新闭上嘴,仿佛十分不愿意再继续同他交谈。
空气渐渐变得凝滞,但两个人却没有谁有要先离开的意思。
童岸仰起脖子,安静地望着头顶那盏路灯,那些橙黄色的光线,仿佛一霎间化作了无数飞溅的星光。
她慢慢地呼吸着,一点一点的,把那些委屈的、酸涩的泪意,统统成功的憋了回去。
已经是深冬了啊,都说雪融化了就是春天,真正的春天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呢?
等到平复好心情,她才再看向他,努力微笑:“那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啊,你记得好好保重身体。”
她说着,朝他挥了挥手,转过身。
走了几步,她像想起什么,突然又回过了头:“对了,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爱她呢?”
她的声音不大,但他却听清楚了。
因为听得很清楚,他才认真地凝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答道:“因为,她不爱我。”
说罢,程少颐是笑了笑。
那个落寞的笑容令她微微心口发紧,她匆匆别开了脸:“……胆小鬼。”
程少颐没再说话,目送着她的背影走出医院大门,这才折回二楼。
明亮的走廊里,程酒酒抱着一双手,上下打量着刚走出电梯的程少颐:“哥,你再这样磨磨蹭蹭,嫂子就真跟人跑了啊。”
他眼眶还有些红,抬头看了酒酒一眼,没作声。
酒酒被他的无动于衷气坏了:“我可是听说了,人家都从法国追过来了。”
“我知道。”林粤前几天就跟他提过了。
但他什么都没再说,径自往前走去。
酒酒不明所以,跟在他身后继续追问:“你都知道,还在这里干站着,什么也不做?”
程少颐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头:“酒酒,你还会想慎安吗?”
没想到哥哥会这么问,程酒酒明显呆住了。
良久,她吸了吸鼻子,轻声道:“会啊,偶尔还是会想起他。起初那一年是真的难过,说每天想他也不足为过。但慢慢地,也就逐渐强迫自己往前走,直到走了很久很久,有一天才突然发现,原来他占据的那个部分,已经被别的东西填满了……”
她说着说着,心头一凛,惶惶地抬起头:“哥……”
程少颐什么都没说,只是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
时间是毒,时间也是药。
起初他能那样坚定地相信有朝一日能找回她,是因为没有见到现在的她。
见不到她,就感受不到时间的力量。
见到了她,才开始对时间的恐惧。
她没有任何理由,还爱着他。
只要她不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程少颐回观察室拿回了外套,招呼门外的酒酒:“我们回家吧。”
“哥,你真的放弃了?”
程少颐偏头看了一眼窗外寂寥的夜色,什么都没说,快步走进了电梯。
没想到今夜程家会如此热闹。
酒酒推开门,就看见双亲正襟危坐地等在大厅里,像有什么重大消息要宣布。
水晶灯流泻的光线映亮二老的脸庞,程母的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程少颐心中有数,找了个理由把酒酒支上楼,自己主动走了过去。
“少颐。”程母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