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还在燃烧,田老三的血泪控诉还在人群中回荡。那些刚从司马景那里享受过“恩惠”的流民,此刻脸上满是羞愧和迷茫。他们开始怀疑自己,也开始怀疑那个看起来慈悲的老将军。但云梦璃却发现了一个问题。仇恨能唤醒人心,却无法建立新的信仰。她看着那些流民的眼神,虽然对司马景的愤怒重新点燃,但对北境的认同依然摇摆不定。他们只是从一种迷惑中清醒,却没有真正理解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仇恨终归是仇恨。”散会后,云梦璃独自坐在帐中,眉头紧锁。她想起师父常说的话:破除虚妄容易,建立真实却难。司马景的毒计虽然被暂时压制,但病根还在。那些流民心中依然残存着对“不劳而获”的向往,对“天上掉馅饼”的幻想。第二天清晨,云梦璃提笔写了一封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往都护府。信中只有一句话:“夫君,梦璃有惑,请赐教。”三日后,顾长生亲自来了。他没有带护卫,没有张扬,只是悄悄出现在云梦璃的帐中。“夫君!”云梦璃惊喜地起身,却见顾长生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你信中所问,我已明白。”顾长生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司马景的毒计,不在于他给了什么,而在于他让人相信可以不劳而获。要解这个毒计,光靠仇恨不够,得让人明白创造的价值。”云梦璃点头:“可是夫君,那些流民大多不识字,道理讲得再深,他们也听不懂。”“谁说要讲深奥的道理?”顾长生笑了笑,站起身来。“走,我带你去个地方。”两人来到安置点东边的一处简陋校舍。这里是专门为流民子女设立的蒙学课堂,几十个六七岁的孩子正在认字。“先生来了!”孩子们看到顾长生,立刻欢呼起来。他们都认识这位经常来看望他们的“大都护”,虽然不太明白这个称呼的分量,但知道他是个好人。“今天不学认字。”顾长生走到讲台前,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大大的“算”字。“今天我们学算术。”孩子们好奇地瞪大眼睛。算术?那是什么?云梦璃站在教室后面,心中同样疑惑。夫君要用算术解决人心问题?“第一道题。”顾长生在黑板上画了一个碗的图案。“司马将军给每个人一碗粥,这碗粥值多少钱?”孩子们面面相觑,一个瘦小的男孩怯生生地举手。“先生,我不知道。”“没关系,我们一起算。”顾长生很有耐心,他在黑板上写下一串数字。“一斗米,市价三十文。一斗米能煮十碗粥。那么一碗粥值多少文?”“三文!”一个机灵的女孩抢先答道。“很好。”顾长生在黑板上写下“3文”。“第二道题。”他又画了一个锤子和一块砖的图案。“在工坊里劳动一天,能换来多少粮食?”这个问题对孩子们来说太复杂了。顾长生便走下讲台,来到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孩子面前。“小石头,你爹在砖窑干活对吧?”“嗯!”小石头用力点头。“他一天能挣多少劳动券?”“十二个!”“十二个劳动券能买多少粮食?”小石头掰着手指头算:“能买二十四斤米!还能买菜!还能给我买笔和纸!”顾长生点点头,回到黑板前写下“24斤米+菜+笔和纸”。教室里安静下来。所有人,包括云梦璃,都开始思考这两个数字的含义。“现在我们比较一下。”顾长生在黑板上画了一条线,将两道题分开。“左边,司马将军的一碗粥:三文钱。”“右边,工坊的劳动:二十四斤米,外加蔬菜和学习用品。”“哪个多?”“右边多!”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喊道。“那为什么有人会觉得左边的好呢?”一个瘦小的女孩举手:“因为左边不用干活?”“对了。”顾长生在“左边”下面写了两个字:“不劳”。然后在“右边”下面写道:“劳动”。“可是有些大人说,不劳而获多好啊,躺着就有饭吃。”小石头眨着大眼睛问道。顾长生笑了:“小石头,你觉得一直躺着,一直吃别人给的一碗粥,这样的日子好吗?”小石头想了想,摇摇头:“那样我就永远不能学写字了,也不能帮爹娘干活了。”“说得好。”顾长生在黑板上又写了一行字:“司马将军的粥,今天有,明天呢?”孩子们愣住了。对啊,如果司马将军不给了呢?“可是工坊不一样。”顾长生指向“右边”。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在工坊干活,今天能挣劳动券,明天也能挣,后天还能挣。为什么?因为你们在创造东西,在建设家园。”他在“劳动”旁边画了一座小房子,一块田地,一座桥梁。“你们的爹娘用双手造砖,别人就有房子住。造农具,别人就能种田。造桥,大家就能过河。”“你们创造的越多,得到的就越多。这个道理,永远不会变。”教室里鸦雀无声。云梦璃看着那些孩子们的眼神,从迷茫变成思考,从思考变成明悟。最简单的数字,最朴素的道理,却比任何雄辩都更有说服力。“现在谁能告诉我,司马将军和我们北境,哪个是真的对你们好?”“北境!”“工坊!”“我们自己干活好!”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喊着。一个小女孩举手:“先生,我明白了!司马将军给的粥就像糖果,甜甜的,但是吃完就没了。工坊的工作就像种田,虽然累,但是能一直有收成!”“说得太好了!”顾长生走过去摸了摸女孩的头。“你们都很聪明。现在回家后,把今天学到的算术题告诉爹娘,好不好?”“好!”孩子们兴奋地应道。下课后,云梦璃跟着顾长生走出教室。“夫君,您这招真是妙极了。用最简单的数字,让所有人都明白了道理。”“数字不会骗人。”顾长生望着远处的工坊炊烟。“司马景的毒计,说到底就是让人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可数字会告诉他们,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即便是孩子,也能算明白三文钱和二十四斤米的差别。”云梦璃若有所悟:“夫君是想让孩子们回去说服大人?”“孩子的话,大人最容易相信。”顾长生点点头。“而且这些道理从孩子嘴里说出来,比我们费尽口舌去解释要有用得多。”当天晚上,安置点里出现了奇特的景象。无数个家庭中,都在上演着同样的对话。“爹,您知道司马将军的粥值多少钱吗?”“这”“只有三文钱!可您在工坊一天能挣二十四斤米呢!”“哪个划算您算算嘛!”那些曾经对司马景“恩惠”念念不忘的大人们,被自己的孩子算得哑口无言。数字摆在面前,容不得半点辩驳。三文钱的粥,二十四斤的米。傻子都知道选哪个。更重要的是,孩子们还在继续算。“爹,您说司马将军能一直给我们粥喝吗?”“这个”“可是工坊能一直让我们干活挣钱吗?”“当然能,只要肯干活。”“那还有什么好想的?”孩子们的逻辑简单而直接,没有成年人那些复杂的心理负担。司马景毒计的最后一丝毒素,就这样被一群孩子的算术题给彻底清除了。:()多子多福:女将军求我开枝散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