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然没说话，只是伸手拉住林婉儿的手腕。她没挣脱，也没回应，任由他带着自己离开天机阁地下三层。通道尽头的光刺眼，他们走上地面时，城市依旧喧闹，行人如常交谈、笑闹，没人察觉异常。“码头在哪？”她问。他掏出手机调出地图，指了指城东方向：“打车过去，二十分钟。”她点头，没再开口。两人拦下一辆车，坐进后座。司机问目的地，李修然报了地址。林婉儿靠窗坐着，手指无意识在膝盖上划动，动作缓慢却精准——那是归源阵图的起手式。“你在画什么？”他低声问。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停顿片刻才说：“不知道。它自己动。”李修然皱眉，伸手想按住她的手，却被她轻轻避开。她继续画着，指尖轨迹稳定，毫无犹豫。他盯着那动作，心里发紧。车停在旧码头入口，锈蚀的铁门半开，海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带着咸腥味。他们走进去，脚下是碎石和断裂的木板，远处灯塔孤零零立着，灯光微弱。“舰队什么时候到？”她问。“铜雀残念没给具体时间。”他说，“但感应显示它们正在靠近。”她抬手按住锁骨，青铜纹路随潮声微微发亮。她闭眼几秒，再睁开时眼神变了：“左翼三艘，右翼两艘，主舰在正前方五百米外，潜行状态。”李修然一愣：“你能感知它们？”“不是感知。”她说，“是知道。就像知道下一步该往哪走。”他沉默，跟在她身后朝灯塔方向走。途中，她突然停下，在沙地上蹲下，手指快速勾勒出完整阵图。线条流畅，结构严密，与天机阁记载的归源阵完全一致。“别画了。”他蹲下来抓住她的手。她没反抗，只是抬头看他：“阻止不了。这是容器的功能。”他松开手，声音低沉：“你还是你。”她没回答，站起身继续往前走。灯塔越来越近，塔顶忽然亮起强光，一道投影从光中浮现——林母穿着睡衣，头发松散，嘴角带笑。“做得不错。”她说，“舰队定位精准，阵图绘制无误。”林婉儿站在原地，没说话。“下一步指令。”林母语气轻柔，“让整座城市忘记‘爱’这个字。”李修然上前一步：“你疯了？那是人类情感的核心。”“核心？”林母笑了，“正因为是核心，剥离它才能完成仪式。容器，执行吧。”林婉儿抬起手，指尖悬在空中，似乎准备启动某种术式。李修然一把抓住她手腕：“别动！”她转头看他，眼神平静：“契约已成，我必须执行。”“那就毁掉契约！”他说。“没有逆转之术。”她语气平淡，“天机阁没有，你也找不到。”他咬牙，盯着她的眼睛：“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她沉默几秒，摇头：“不记得。情感剥离后，相关记忆同步清除。”他松开手，退后半步，声音发哑：“那我现在告诉你——你救过我三次，骂过我五次，哭着求我别放弃的时候，眼睛红得像兔子。这些事，我不允许你忘。”她没动，也没说话。指尖悬在半空，迟迟未落。林母的投影微微偏头：“容器，犹豫是故障。立即执行指令。”林婉儿的手指缓缓下移，却在触地前停住。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青铜纹路闪烁不定，金属化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在挣扎。“我……不想执行。”她说。李修然猛地抬头。林母的笑容消失了：“你说什么？”“我说，我不想执行。”林婉儿抬起头，眼神不再空洞，“我知道我是容器，但还没完全变成你。”林母的声音冷下来：“你抵抗不了。”“试试看。”林婉儿转身面对灯塔，“李修然，帮我找干扰阵图的方法。”他立刻点头：“好。”林母的投影开始扭曲，声音断续：“你们……会后悔……”投影消散前，林婉儿低声说：“妈，这次，我自己选。”灯塔灯光骤灭，潮声静了一瞬，随即更猛烈地拍打岸边。她站在黑暗里，手指再次无意识划动，但这一次，阵图的走向，悄然偏移了原本的轨迹。：（）天眼建筑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