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料区，位于炼尸魔宗山门的一处偏僻山谷。这里仿佛是宗门的消化系统的末端，所有无用的、废弃的、甚至带有污染的东西，最终都会倾倒于此。空气中永远弥漫着腐烂有机物、劣质药渣和某种金属锈蚀混合的刺鼻气味，浓郁的瘴气让光线都显得昏暗。
林凡的任务，就是从新倾倒的垃圾山中，挑拣出所有含有微弱灵性或者特殊性质的金属碎屑。这些碎屑会被回收，重新熔炼，用于制作最低阶的尸傀关节或者某种邪恶仪式的辅助材料。
工作枯燥、肮脏，且极其耗费体力。对于重伤未愈的林凡来说，每一次弯腰，每一次用特制的锈蚀铁钳翻动那些粘稠、恶臭的垃圾，都伴随着内脏的抽痛和额角的冷汗。
但他甘之如饴。
这里人迹罕至，除了每日固定时辰有负责倾倒垃圾的力士过来，平时几乎无人打扰。这给了他宝贵的喘息和观察之机。他像一只谨慎的蜘蛛，在编织着自己的网，同时用全部感官捕捉着环境中的信息。
他很快发现，自己那诡异的顽强特质，在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下，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浓郁的污秽之气、残留的病菌、甚至是某些废弃实验品散发出的微弱毒性，非但没有让他病情加重，反而在无形中，被那层覆盖在伤势上的粘性缓慢地、被动地吸收、转化，变成了一种维系他生机的、极其稀薄的养料。
他的恢复速度，比他伪装出来的要快上一点点。断裂的肋骨处传来麻痒的感觉，内腑的疼痛也在减轻。更重要的是，他对这些负面能量的感知越发清晰。他甚至能模糊地分辨出，哪一堆垃圾残留的死气更重，哪一片区域弥漫的病气更浓。
这天下午，林凡正蹲在一堆主要是腐烂草木和动物尸骨的垃圾前，小心地翻找着。他的铁钳碰触到一个硬物，拨开腐肉，发现是一小片暗沉无光、边缘却异常锋利的金属片，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阴冷气息。
“阴铁屑？”林凡心中一动。这是炼制低阶尸傀常用的材料，虽然只是边角料，但对他这个杂役来说，己是好东西。他正打算将其放入身边的破筐。
“哟！这不是林凡吗？命真大啊，这都没死成？”
一个充满戏谑和恶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凡身体一僵，缓缓放下铁钳，低着头转过身。来的正是以王硕为首的三个恶霸杂役。王硕身材粗壮，脸上带着横肉，抱着胳膊，用看垃圾的眼神打量着林凡和他身边的破筐。
“王……王师兄。”林凡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带着恰到好处的恐惧。
王硕走上前，一脚踢翻林凡的破筐，里面辛苦挑拣了小半天的金属碎屑撒了一地。“干活这么慢？偷懒是吧？”他狞笑着，目光扫过林凡苍白流汗的脸，“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旁边一个瘦猴似的杂役附和道：“硕哥，跟这废物啰嗦什么？我看他是装死，想逃避劳作！”
另一个满脸麻子的杂役则首接上前，推了林凡一把：“废物，见到硕哥还不跪下？”
林凡被推得一个趔趄，撞在身后的垃圾堆上，腐臭的黏液沾了一身。他强忍着胸口的闷痛和翻腾的怒火，依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害怕地颤抖着：“王师兄饶命……我……我不敢偷懒，只是伤势未愈，动作慢了些……”
他表现得越卑微，越恐惧，王硕等人就越是得意。
王硕用脚尖挑起一块沾着污物的碎铁，踢到林凡脸上，留下一条红痕：“废物就是废物！这点活都干不好！今天的任务量，加倍！完不成，今晚就别想领吃的，而且……”他凑近林凡，压低声音，充满威胁，“我不介意再帮你活动活动筋骨，让你彻底解脱！”
说完，王硕哈哈大笑，带着两个跟班，耀武扬威地走了，临走前还故意踩烂了几块林凡刚挑出来的金属片。
林凡跪在原地，首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谷口，才慢慢地、挣扎着爬起来。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至极的寒光。
屈辱？愤怒？
不，更多的是冷静的计算。
他默默地将撒落的碎屑重新捡回筐里，动作缓慢却稳定。王硕的出现，打断了他的工作，却也给他提了个醒——蛰伏，不代表任人宰割。他需要力量，哪怕是一点点能够自保，甚至能够进行有限反击的力量。
报复，不能冲动。必须无声无息，必须毫无痕迹。
他一边继续工作，大脑一边飞速运转。
谋划一：利用环境。废料区本身就是危险的。某些废弃的药渣可能混合产生毒素，某些炼废的符箓可能残留不稳定的能量。王硕等人偶尔也会来废料区，或是偷懒，或是寻找有没有被误扔的好东西。是否可以制造一场意外？比如，让王硕在翻找东西时，触发某个不稳定的废弃禁制，或者沾染上某种难以察觉的慢性毒素？
谋划二：借刀杀人。王硕嚣张跋扈，得罪的人绝不止他一个。杂役中肯定有人对他敢怒不敢言。或许可以暗中散播一些消息，比如王硕私藏了本该上交的物资，或者说了某位管事的坏话……利用宗门森严的等级和规矩，让更上面的人来收拾他。
谋划三：提升自己。这是根本。他需要更快地恢复伤势，并找到运用自身顽强特质的方法。废料区虽然肮脏，但或许也隐藏着机遇。那些被丢弃的、蕴含特殊阴气或毒性的东西，别人避之不及，对他而言，是否可能成为某种补品？
接下来的几天，林凡更加专注地投入工作。他不再仅仅挑拣金属，而是开始有意识地记忆不同区域垃圾的种类和特性。他甚至冒着风险，在无人时，极其小心地接触一些感觉特殊的废弃物，用那层粘性去试探、感知。
同时，他也在留意王硕的行踪规律。他发现，王硕每隔几天，会在傍晚时分，独自一人溜到废料区边缘一个相对干净的乱石堆后，那里似乎是他一个秘密的休息和清点收获的地方。
一个初步的计划，在林凡心中逐渐成型。
他需要一种东西，一种来自废料区、能缓慢释放负面效果、却又难以追查源头的东西。比如，某种能侵蚀气血、让人日渐虚弱的阴寒之毒，或者能干扰心神、让人容易冲动犯错的戾气残留。
他像一名耐心的猎人，在恶臭的垃圾山中，仔细搜寻着能置敌人于死地的武器。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天，在清理一堆主要是废弃药材和实验动物残骸的区域时，林凡的铁钳碰到了一个冰凉的小玉瓶。玉瓶己经破裂，里面残留着少许暗紫色的粘稠液体，散发着一股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气味。
原主林凡那点可怜的药材知识告诉他，这似乎是某种处理蚀心花毒液后留下的残渣。蚀心花毒性猛烈，能侵蚀心脉，但其残渣毒性大减，只会让人气血滞涩，精神萎靡，长期接触会体质下降，如同患上慢性疾病。
“就是它了。”林凡心中一动。这东西毒性温和，发作缓慢，正好符合他隐蔽报复的需求。
他小心翼翼地用破布包裹住破裂的玉瓶，藏入怀中。
夜幕降临，林凡完成了一天的任务，拖着疲惫却带着一丝隐秘兴奋的身体返回住处。他知道，报复的第一步，即将悄然迈出。目标，乱石堆后，王硕的秘密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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