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刺鼻的混合气味,药香、腐臭、血腥、还有某种难以形容的酸涩味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西周墙壁上镶嵌着散发幽绿光芒的磷石,照亮了堆积如山的药材、兽骨、瓶瓶罐罐以及一些浸泡在不明液体中的器官标本。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尊布满污垢的青铜药鼎,下方地火缓缓燃烧,鼎内咕嘟咕嘟地翻滚着墨绿色的粘稠液体。
一个佝偻、瘦小、披着破烂黑袍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用一柄骨刀小心翼翼地从一具刚死不久的妖兽尸体上剜取毒囊。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沙哑道:“关门。”
林凡反手关上石门,隔绝了外面的嘈杂。他目光扫过屋内,心中凛然。这鬼医的修为,他竟有些看不透,似在筑基中期与后期之间浮动,气息晦涩阴沉,带着一股常年与毒物打交道形成的死寂之感。
“求医,还是问药?”鬼医放下骨刀,将毒囊投入药鼎,缓缓转过身。他脸上布满皱纹和暗紫色的斑点,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如同黑暗中择人而噬的毒蛇,首勾勾地盯着林凡。
林凡压下心中不适,拱手道:“听闻鬼医前辈需要几种稀有毒草,晚辈或可效劳,换取疗伤丹药。”
“哦?”鬼医眼中闪过一丝兴趣,走到一张沾满污渍的石桌前坐下,示意林凡也坐。“你知道老夫需要什么?”
“晚辈不知具体,但自问对辨识和采集毒草略有心得,愿闻其详。”林凡不动声色道。他并未暴露真实修为和伤势,依旧维持着炼气七层的表象。
鬼医盯着林凡看了几息,突然嗤笑一声:“炼气七层,也敢接老夫的活?不过……你身上有股子特别的死气,倒是少见。”他鼻子抽动了两下,仿佛在嗅着什么,“受过重伤,经脉有损,丹田隐裂……寻常丹药,治标不治本。”
林凡心中微惊,这鬼医好毒的眼力!他不动声色道:“前辈慧眼。正因如此,才需前辈妙手回春。”
鬼医不再多问,伸出枯瘦如鸡爪的手指,在桌面上划出三种毒草的形态和特征,并描述了它们生长的环境。
“第一种,蚀心草,三百年份以上,需生长在极阴秽之地,伴生有腐髓尸虫巢穴。草叶暗红,叶脉如血管,夜晚会发出微弱磷光。”
“第二种,断魂花,花瓣漆黑,花蕊如骷髅头,需汲取至少十名筑基修士临死前的怨气方能成熟。通常生长在古战场或万人坑。”
“第三种,腐骨灵芝,通体惨白,形如人手,寄生在金丹期以上妖修的完整头骨内,吸收其骨髓阴气而生。”
鬼医说完,冷冷地看着林凡:“这三种,任意寻来一种,老夫可为你炼制对症丹药,保你伤势痊愈,甚至修为精进。若寻来两种,老夫可额外答应你一个不过分的请求。若三种俱全……”他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老夫可传你一门保命秘术,或为你出手一次。”
条件极为,但难度也极大!这三种毒草无一不是生长在绝险之地,且都有强大妖物或诡异力量守护,寻常筑基修士去了也是九死一生。
林凡心中快速盘算。蚀心草,正好与他之前从云芷和圣教情报中得知的、黑水坊市附近可能存在的线索吻合!断魂花和腐骨灵芝则更加缥缈。眼下,蚀心草是最现实的目标。
“晚辈愿尝试寻找蚀心草。”林凡沉声道。
鬼医似乎并不意外,扔给林凡一枚漆黑的骨牌,上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鬼首:“这是信物。一个月内,将蚀心草带回。过期不候。另外,提醒你一句,最近坊市内不太平,圣教的疯狗在到处闻味儿,小心点,别把麻烦带到老夫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凡一眼。
林凡心中一凛,接过骨牌。鬼医显然看出了什么,但并未点破。他拱手道:“晚辈明白,定当谨慎。告辞。”
离开鬼医的石屋,林凡心情沉重了几分。鬼医需要蚀心草,而且点出了圣教的动向,这说明坊市内暗流更加汹涌。必须尽快行动。
他回到沼泽巷的棚屋,布下禁制,开始仔细筹划。根据云芷之前所言和圣教玉简中的零星信息,蚀心草最可能生长的地方,是黑水河下游一处名为腐尸林的险地。那里是上古战场的边缘,堆积了无数尸骸,阴气极重,滋生了大量腐髓尸虫和各种毒物,甚至有相当于筑基期的尸妖出没。
“腐尸林……正好,可以去那里探查一下圣教残余势力的动向,一举两得。”林凡眼中寒光一闪。圣教分舵虽毁,但肯定还有漏网之鱼,或许就藏在腐尸林这类险地暗中活动。
三日后,林凡伤势恢复了八成,修为彻底稳固。他准备妥当,再次易容成一个面容普通的黑脸汉子,修为压制在炼气八层,离开了坊市,沿着黑水河向下游潜行。
黑水河下游,环境更加恶劣。河水漆黑如墨,散发着浓郁的恶臭,两岸是看不到尽头的、由各种腐烂尸骸堆积而成的尸原,空气中弥漫着致命的毒瘴。腐尸林就位于尸原深处一片地势低洼的沼泽地带。
林凡运转《敛神术》和《阴煞遁》,身形如同鬼魅,在尸骸间穿梭,避开了一些游荡的低阶尸傀和毒虫。越靠近腐尸林,死气越浓,甚至开始出现飘荡的厉鬼和隐形的空间裂缝。
终于,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各种扭曲、腐烂的黑色怪树组成的森林出现在眼前。这些怪树没有树叶,枝干如同干枯的手臂,树皮上流淌着粘稠的黑色汁液,林间弥漫着灰绿色的浓稠毒瘴,能见度极低。林中不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和尸虫爬行的窸窣声。
林凡深吸一口气,万骸道基运转,毒瘴对他影响不大。他小心翼翼潜入林中,神识如同触手般向前延伸,警惕着危险,同时仔细感知着蚀心草特有的阴秽能量波动。
腐尸林内地形复杂,危机西伏。林凡遭遇了几波腐髓尸虫的袭击,都被他轻易解决。他还发现了几处近期有人类活动的新鲜痕迹,以及一些残留的、与圣教同源的阴冷气息。
“果然有圣教余孽在此活动。”林凡更加谨慎。
他在林中搜寻了大半日,终于在一处位于尸山深处的、散发着恶臭的泥潭边缘,发现了目标!三株通体暗红、叶脉如同血管搏动、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蚀心草,正生长在泥潭中央一块凸起的、半埋着白骨的黑色岩石上!年份绝对超过三百年!
然而,在蚀心草周围,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数以万计的腐髓尸虫!其中更有一条水桶粗细、长达数丈、头顶生有肉冠的尸虫王,散发着堪比筑基中期的凶戾气息,正盘踞在蚀心草下方,守护着它的宝物!
“尸虫王……有点麻烦。”林凡眉头微皱。硬闯会惊动整个虫群,虽然不惧,但势必耗费大量灵力,可能引来其他危险。
他隐匿在暗处,仔细观察。突然,他神识一动,察觉到泥潭对岸的密林中,传来几道极其隐晦的气息!有人!
林凡立刻收敛气息,悄然靠近。只见对岸林中,潜伏着三名身穿黑袍、袖口绣着蚀魂印记的修士!两名炼气九层,一名筑基初期!正是圣教余孽!他们似乎也在打蚀心草的主意,但忌惮尸虫王,不敢轻举妄动。
“真是冤家路窄。”林凡心中冷笑。正好,可以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